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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葱油蚕豆(第1页)

林斐闻言却是眼神古怪的看向问出这话来的长安府尹,似是觉得他问出这话来才奇怪,他道:“大人会将银钱借给那等根本榨不出油水来的刘家村村民?那些放高利的肯将银钱借给这群村民?”

一席话说的长安府尹再次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长安府尹说道:“本府当了多年的父母官,自是一时间难以将自己当成寻常商户的。”

“大人是父母官,自是要理会百姓死活的,做事亦是要摸着良心行事的。”林斐说道,“可乡绅不需要理会百姓死活,便是百姓出了什么事,也无人会来问责他们。自是不用管百姓乐不乐意,单看这笔生意划算不划算了。”

刘家村村民手头有多少油水这件事自是没有谁会比姓童的乡绅更清楚的。村祠香火与村宴早已将村民手头的银钱折腾的差不多了,他自是不会借钱给这些根本无力偿还银钱的村民的。

“问题便在这里,你我皆知,事出反常必有妖。”林斐说道,“可这狐仙金身像又确确实实是建起来了,看得到摸得到的。所以,村民手头这笔银钱到底是自哪儿弄来的?”

“乡绅不会借银钱给村民,也不曾听闻这刘家村阖村上下借高利之事,”长安府尹嘀咕了一句,反问林斐,“林少卿以为,有谁有这笔银钱?且又肯借出这笔银钱的?”

“精明会算计的,自是不肯随意借钱的。”林斐说道,“至于借高利之事也不大可能。纵观姓童的那些手腕,极善于粉饰太平。高利这等世人皆知碰不得的,属跳火坑的东西,他是不会鼓动村民去碰的。毕竟,他可是童大善人,怎能鼓动村民往这等世人皆知的火坑里跳呢?”说到这里,林斐停了下来,顿了片刻之后,又道,“这等寻常乡绅的手腕,这姓童的是不会用的。如此,钱又不会凭空变出来,狐仙身上这层金衣刘家村村民出不了的话……唔,我若是姓童的,大抵只能再寻张家村、李家村的村民来‘帮忙’了。”

“好一句‘帮忙’!”长安府尹听到这里,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知晓林斐此时也不过是将自己当成“姓童的”,以乡绅的角度来说事而已,可听到这些话,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他怒道,“话本子里还知道劫富济贫呢!这群乡绅却柿子专挑软的捏,偏盯着这等幸苦耕种的村民兜里那幸苦攒出的养老银钱使劲不成?”

“村民兜里的银钱既好骗,且骗了之后又毫无还手之力,不骗他们的钱骗谁的钱?”林斐淡淡的说道,“只从‘利’字来看,最肥的肥羊可不是这乡绅独子,恰恰是村民自己。”

一席话听的长安府尹背后冷汗一阵接一阵的袭来,顿了半晌之后,他看向林斐,喃喃道:“本府还是希望今次之事莫让林少卿说中了!”

“林某亦希望自己猜错了!”林斐说着,将手头那马车摆置物件放回博古架上,而后说道,“不管如何,还是先寻个由头将乡绅控在手中来的好,免得他跑了。”

“有刘老汉夫妇二人在,本府自有办法。”长安府尹说着,又摇头嘀咕了一句,“只是就那两个贪利的当是记吃不记打的,本府怕是少不得费点心思借这两人的口,来咬那乡绅了。”

“大人确实少不得要费些心思了!”记起刘老汉夫妇二人浑浊的眼神,林斐亦跟着摇了摇头,顺手指着自己摆回博古架上的驾车秦人兵俑,说道,“这摆件……似是秦皇东巡的马车?”

长安府尹闻言拿起那马车摆件看了片刻,回忆了一番书册上画的昔日秦人的装扮之后,点头道:“还真是如此!”看着那马车摆件上坐着的秦汉天子装扮模样的铜人,他顿了顿,又道,“看这铜铸的场景,当是秦皇嬴政统一天下之后,东巡的铜器摆件了。”

“这等摆件可不寻常,虽是不知多少朝之前的天子了,却也是天子,”林斐盯着那秦皇东巡摆件看了半晌之后,说道,“将个天子摆在家中……这乡绅好歹是做过几年神棍的,神棍讲究命理之说,寻常人也不敢道自己的命格能硬到能镇压的住天子的。更遑论这还不是一般的天子,是始皇帝。这姓童的乡绅竟也不怕镇不住?”

“这个么……待得之后,问了那乡绅便知道了。”长安府尹说到这里,却是又停了下来,拧起了眉,“本府不知这命理之说,可这摆件摆在家宅中当不大吉利吧!史书所载秦皇嬴政可是死在东巡途中的。”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嘀咕了起来,“这些事得寻那城隍庙附近的神棍来问一问了,似他们这等讲究此道的人,这等东西会放在家中当摆设么?”

听长安府尹道要寻城隍庙附近的神棍问一问,林斐当即说道:“那大人可去问问那几个来过这刘家村一回的佛道门人还有那个什么‘紫微宫传人’了,比起旁的生手,这几个可是来过刘家村一趟的熟手了。”

……

林斐这一趟刘家村之行委实是所见不少,不过大抵是做事时总觉得时间走的飞快,这么一通村祠、问话连同与长安府尹商议下来,总觉得大半天都过去了。

可待从乡绅家宅中出来,看着方才挂上中天的日头,才发现此时还不过午时。

“那还来得及回公厨吃个午食,”林斐看着头顶的日头,听着身后赵由腹中传来的“嘀咕”声,说道,“我今早自衙门出来时,见内务衙门送了一车时令的蚕豆过来,今日的午食想是有一道蚕豆了。”

跟在林斐身后走出乡绅家宅大门的长安府尹本是在想着童姓乡绅之事的,此时冷不防听林斐提起了午食,顿时一阵默然,他看向林斐,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林少卿怕是惦记吃食是假,惦记做那午食的小娘子是真吧!”

“都惦记。”林斐对这等事承认的倒是坦然,他回头毫不避讳的对长安府尹说道,“我相中的小娘子真真有得一手好厨艺,便连国子监虞祭酒那等口舌之事上甚为挑剔刁钻之人都对我那小娘子的厨艺赞不绝口,大人得空倒是可以来我公厨尝上一尝。”

犹在想着刘家村之事的长安府尹:“……”默了默之后,他道,“改日吧!蚕豆这一物……本府不喜食之。”

林斐闻言便也未再勉强,只是带着赵由并几个一道出来的差役同长安府衙的人打了声招呼之后便离开了。

目送着离去时走的飞快的林斐等人,长安府尹回头瞥向身边的小吏,指着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说道:“看看!方才细究乡绅问题时,他盯的那般牢,寻出了多少不同寻常之处?将事情说的多严重?眼下,本官还未自那案子中脱出身来,他倒是是说走就走,走的飞快!”

小吏自是知晓自家上峰这句话不过是一句牢骚而已,笑着打了个浑,将话题岔了过去。虽说方才自家上峰同那位大理寺的林少卿只是浅浅谈了几句话而已,可他是个听得懂‘话’之人,自是知晓有时浅浅几句话建起的交情,可比那接连不断的大宴小宴,人情送礼筑起的交情更牢固的。

无他,不过是交情者易,交心者难罢了!

正这般想着,便听才抱怨了一句“蚕豆这一物……本府不喜食之”的自家上峰又开始念叨了起来:“春豆味美的很,只是公厨里的厨子年年都是老一套的卤水煮蚕豆,都叫本府吃腻了,也不知今岁这蚕豆能不能换个口味的做法。”

只可惜,惦记着新做法的长安府尹终究还是失望了:公厨衙门的厨子没换人,这蚕豆的口味自也不会换了。

看着摆在面前的这盘卤水蚕豆,口舌的记忆半点不比脑袋的记忆逊色,只一看那熟悉的卤水色泽,长安府尹的脑海中便自动浮现出了往年卤水蚕豆的味道,提起筷箸夹取蚕豆时还忍不住摇头,抱怨了几声“也不知换换做法”云云的,真真是白费了这一番新上市的食材了。

抱怨了几声,又想起了刘家村之事,虽说知晓“贪利”这等小毛病多数人都有,大多数人的‘贪利’毛病也算适度,大的坏事是不敢做的。似刘家村这等状况说到底也是因为撞上了那姓童的乡绅,被刻意驯化着引出了“人性之恶”罢了。可知道是一回事,想起刘老汉夫妇那副贪利的模样,长安府尹到底还是忍不住迁怒,迁怒刘家村那一亩三分地的“穷山恶水出刁民”。

彼时林斐便特意纠正了他一番,道刘家村村民的田地之上种子落地照样会生根发芽,足可见错的是人,不是田地。那地方山清水秀的,只要付出了辛劳耕种,便会有收获,四季菜蔬瓜果络绎不绝。足可见,脚下这片土地自始至终都是对的起人的。

想起那一茬,再看面前这盘“年年老样子老味道”的卤水蚕豆,长安府尹终是忍不住摇头:土地确实是时候一到便能长出不同的五谷菜蔬的,似这春日的蚕豆便是如此。只可惜,脚下这一片土地还知道不同的四季时辰,结出不同的五谷菜蔬让人尝鲜换换口味,这做菜的厨子却不是每一个都能对得起这土地上长出的不同五谷菜蔬的。

“惫懒”也好,“贪利”也罢,说到底都是人性罢了!衙门里的厨子在内务衙门那里是记录在册的,只要做的菜食不是难吃的吃不下去了,引众人不满,甚至即便是引得众人抱怨纷纷,只消不犯什么大事,这厨子的位置就是稳的,自是懒得在这些事上费心思了。

所以“年年老样子,老味道”也不奇怪了!

那温玄策之女说的“裱糊匠”那三个字还真真是不错!这世间的“裱糊匠”又何止那宗室之中粉饰宗室颜面的“裱糊匠”这一种呢?多的是各式各样的“裱糊匠”,差不多“应付”一下了事的。

咀嚼着口中年年老样子老味道的“卤水蚕豆”,大抵是先时同林斐的那一番交心之谈,长安府尹一边食着面前食盘中的卤水蚕豆,一边摇头感慨:科考入仕不易,想当初他科考的名次并不算靠前,自也多的是比他聪明的考生。甚至,比起同期那等一开始便擅“应酬”的考生,他都算得上是“木讷”“不懂世情”的了。

若非太过“木讷”“不懂世情”,也不会被外放去当那父母官,管理百姓民生间那点芝麻大小,又不易升迁的小事。比起那等聪明的考生,纵观这几十年官场生涯,他比之旁人多的,好似也只是做事更认真些,更有几分担待罢了。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些比他聪明的考生……长安府尹认真回忆了一番,竟是已几乎遍寻不到踪影了。有那等尤擅应酬,一开始升迁飞快,却一朝不慎被牵连进了朝堂权势相争摘了乌纱帽,掉了脑袋的;亦有那等到底不擅官场之事,回家去当富家翁的;当然,亦有与他一样外放出京当了父母官,眼见升迁无望,便得过且过,似衙门公厨里的厨子一般‘年年老样子老味道’的应付过去的。

如此一番回忆,竟是恍然发觉同窗各式机遇的都有。当然,其中亦不乏官场浮沉,如今亦在朝堂之中做的不错的。长安府尹又夹了一筷箸“年年老样子老味道”的蚕豆送入口中,感慨着叹了一声,思及当年被外放周边郡县去当“芝麻官”时,彼时他一腔热血,却也知晓自己的出身虽说吃穿不愁,可比起不少同窗身后站着的那等能于其仕途之上有所助力的族人来,他确实是什么都没有的。

他彼时可从未想过自己这芝麻大的‘父母官’有朝一日还能做上这长安京师地界的。

虽说比起初入仕时的木讷,自己此时已圆滑世故了不少。可有些事……骨子里到底是不曾变过的。

“看来,人做事……还是要认真些啊!”长安府尹感慨着叹了一声,说道,“便是外放出京了,也需认真些做事。”

虽说运气之事不可琢磨,可时运来时,也要他手头有一份交的出手的政绩,才能抓的住这一份不可捉摸的运气才是!

思及自己头一次升迁时便是需要上交政绩的,似那等“年年老样子老味道”,“得过且过”的同僚又怎交的出这份政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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