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笑着拍拍我的头:“这孩子,即顽劣又倔强,朕对他下不去手,窦婴和卫绾根本治不住。朕一直盼着有人能真正管住他。”
魏蒙刚要谦虚几句,景帝制止道:“魏卿不必过谦。今日太子在太傅面前恭恭敬敬,想是太傅教训有方。朕请魏卿做太子太傅,看来请对了。”
魏蒙感激道:“臣何德何能,得到皇上这般赏识。”
景帝笑了笑:“太傅把太子教导好,便是对朕的回报。你们师生两个先谈一谈吧,太子,你带太傅回太子宫熟悉熟悉,等明日,朕准备好仪式,你去射只大雁送给太傅,恭恭敬敬的拜师。”
“是,父皇。”我绝望的说。
我走在魏蒙前面,觉得如芒在背。我咬着牙硬是不回头,不露怯色。
平时怎么不觉得廊道这么长呢。
跨进大殿,我执弟子礼为他铺席。
魏蒙入座后,我上榻跪坐在他对面,他看起来倒比起我更像大殿的主人。
沉闷了半晌。
魏蒙神情自若的捧茶轻啜。他有一双秾纤得衷,修短合度,比起持剑,更适合奏响古乐或挥洒丹青的手。
玄色袖幅之下,十指微微弯曲,柔软的指腹,用恰到好处的力气,捧着深红的漆盏。他的手指白皙的如同冬天里,梅瓣上晶莹的冰雪,贴近了便可以闻到清雅的冷香。
就是这双手捏紫了我的手腕,还将我拖下马背?
我在静谧中愣了一会,宫女倒茶的声音才让我回过神来。
我抬头正视他:“太傅,你对父皇说的话是信口骗人的吧。”
“太子殿下指的是哪些?”
“你说欣赏我,我不信。”
魏蒙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既然你并不欣赏我,为何要接近我,你又打算如何雕琢?”雕琢二字总我觉得很荒谬。
“太子殿下妄自菲薄了,微臣确实希望能够为大汉教出一位明君,微臣也确实认为太子殿下是一块璞玉。不过,太子这块玉,在石中埋得太深……”
魏蒙说了一半便停住了,他揽起宽阔的袖幅,单手放下茶盏,回到正襟危坐。
我直觉他的下文绝非善意,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请太傅相告。”我狠了狠心逼自己继续听。
“因此,如果说太子是雪山上的一匹神狼,我就要将你拉下神坛,撕下狼皮,剥去爪牙。如果说太子是一把利刃,我就要折断你的刀尖,磨去你的锋锐。如果说太子心如赤子,无所畏惧,我就要为你套上镣铐,缚住手脚。这样,你才能先成为人,后成为君。”
他的表情那样淡然,仿佛说的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