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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即使是他,有时也会想……如果鸳娘清醒过来,是不是也会像真正的母亲一样,与他温和慈爱地说几句话,问问他活得累不累,怕不怕。恨什么人……又爱什么人。

侍女发现时,鸳娘的尸体已经僵冷,万无回天之力。府里管家匆忙去做灵柩棺椁,遗体也送到祠堂冰存。

赵浔眼底赤红如血,屋中侍女跪了一地,瑟瑟不敢抬头。

他深吸一口气,哑声道:“从昨日晌午至今,都有谁来过老夫人的院子?”

侍女泣不成声,结结巴巴道:“奴婢想不起来了,似乎一切如常……只有,只有——”

赵浔厉声道:“说!”

那侍女小声嗫嚅:“只有……谢大人来过。”

赵浔一怔,竟像是有一瞬间的迷茫。

侍女低头不敢看他,索性一股脑将话都说了出来:“殿下叮嘱过,谢侯出入府邸有如另一个主子,和老夫人也是相识的,因此奴婢们虽然觉得稍有奇怪,却也没多想,放下银耳粥便出去了。等婢子干完活回来,只听得定军侯爷最后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奴便进了屋,看粥喝完了,看老夫人似乎有些困倦,便扶塌躺下歇了,谁知道,就……就……”

赵浔一言不发。

一旁管家窥他脸色,呵斥那侍女道:“大胆贱婢!谢大人也由得你攀污?你说有毒的银耳粥是你放的,岂不就是认罪了!来人,将这婢子拖走——”

那婢女吓得泪流满面:“奴不知道啊,奴怎敢构陷谢侯爷!那粥的确是婢子倒的,但不止经过婢子一人的手,从采买、厨子,再到伙房奴婢、下人,连带管家您,都碰过的啊!”

管家脸色大变,更催着人将她拖走,眼看就要成为一出闹剧。始终沉默的赵浔终于开口了。

赵浔道:“他说了什么?”

侍女一愣,才意识到赵浔说的这个“他”应当是谢燃。

她哭着道:“婢子没读过书,谢,谢侯爷用词复杂,奴记不清具体的了。只大概听到他提了几个词,大约是’皇子身世’,’不能被人怀疑’,’你活着便是隐患’,’恐被有心人利用’之类的。”

四周寂静如死,只有侍女的啼哭声,如杜鹃泣血。

赵浔默然,良久忽然轻轻笑了声:“你这记得的不是很多吗?”

侍女的哭声戛然而止,因为赵浔豁然拔出佩剑,横在她颈上,剑锋锐利,可吹毛断发,划破动脉,立时见血!

管家吓得脸色苍白,那侍女摔倒在地,已昏死过去。

赵浔神色漠然,血迹溅在他精致俊美的面颊边,犹如修罗鬼魅。

一众护卫噤若寒蝉,院门口跪满了仆役侍婢。

赵浔无声无息地深吸了口气,按耐出喉口激荡而出的血腥味,对管家道:“查查这女人谁安插到我府上的。一口一个婢子,却描眉画眼,十指纤纤没一块茧,还知道谢燃封侯定军,字字句句都把事情往他身上引。谢侯何等人,就算心有忧虑,也做不出这么蠢、这么下作的事。”

管家诺然称是,他跟着赵浔有段时间了,知道这位主子面上常笑,其实心机深沉,这话自然不可能是自言自语,而是对他们这些下人说的,更是对明里暗里打听的“眼睛”说的。

但他离去前,还是踌躇说道:“但是殿下,草民又盘问了另外几名奴仆,谢大人来找老夫人,应该确有其事。”

赵浔的手下意识地扣紧了佩剑,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万事以……我娘的丧仪为先。”

赵浔走回了鸳娘的院子,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闭上了院门。

他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生母最喜欢的玉簪和口脂还放在桌上,拨浪鼓一晃一晃,仿佛马上就能听到女人的笑声。

桌上还放着鸳娘还未绣完的帕子,鸳鸯戏水,栩栩如生。

有时候,赵浔也会想,鸳娘疯了,或许是件好事。对她自己好,对赵浔也好。

赵浔虽然没有真正体会过母爱,却也没有接到传承的恨意。鸳娘许多时候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女孩子,用另一种方式保护着少年的他度过了一段最暗无天日的时光。

赵浔按着眉心,一个人坐了整夜。

仆役早被他打发走了,因此那一夜,没人能听到里面是否会传来压抑的哭声。

那是他送走的第一个重要的人,也是他唯一一个亲人。

第二日,鸳娘丧礼。赵浔扶灵。

整场葬礼,谢燃未至。

那或许是他们关系开始变质、从此爱很难辨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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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

回现在线了~

回宫

被赵浔垫在枕头下的那柄熟悉的匕首,这一回并没让谢燃更能安寝。

相反,他梦里浮沉混乱,梦到了许多往事。往事时间颠倒混乱,似真似幻,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湿热难辨的幻境。

偏生他还惦记着掩盖身份,有些记得这是梦里的往事,生怕自己脱口喊出“赵浔”的名字暴露。却似乎反而起了反作用,后半夜那些梦境渐渐不再是正经的回忆,而莫名其妙地活色生香起来。

温泉、匕首、鲜血、吻、混乱的床幕、强势的掠夺,是回忆,却又不完全是回忆。

比如,温泉那日,谢燃其实记得赵浔一直是昏睡的,但不知为何,这场梦做到最后,梦里的赵浔竟睁开了眼睛。

清醒了的皇子没有却没有惊诧,也没有推开他的老师,反而扣住谢燃的后脑,强势地加深了吻。

直到两人似乎都失去呼吸的意识,尝到了对方口中的血腥味,感到了对方如雷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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