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瑾煜转回头,望着他头疼地“啧”了声,感到很可惜。
长得挺好一个人,如果不会思考不会说话,做个只会谈贝斯的智力障碍青年,应该能讨喜不少。
本不打算与他计较了,然而陆雪丞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挑动了乔瑾煜的怒火。
“你信不信,我随口一句话就能吓得他躲回自己那个又薄又脆的壳里,这辈子都不敢走出去。”
乔瑾煜把手指攥出“啪”得一声脆响,眯了眯眼,目光彻底暗下去。
“我听小星说,你们乐队最新签约了和纳唱片。”
“关你屁事。”陆雪丞嗤道。
乔瑾煜抽出手机,点开他与一个联系人的语音对话。
“和纳唱片是月辉旗下的吗?”他问对方。
回答的人满口京片儿,听语气跟乔瑾煜关系很熟络,“打听那小破公司干嘛,您老人家想出唱片来月辉我找笑笑给你灌。”
“我出什么唱片,是最近认识的一个朋友签约了和纳,帮忙打听一下。”乔瑾煜说。
“害,早说不就得了。”对方滚舌带吃字儿,语速飞快,听起来很忙的样子,却不忘替乔瑾煜安排,“我让笑笑把陈文耀联系方式给你,需要怎么照顾你自己吩咐他就是了。小爷忙呢,不啰嗦了。”
陈文耀,和纳唱片的大当家。
乔瑾煜把手机亮给他看,联系人姓名清楚地写着:钟南月。
混娱乐圈的人,不可能没听过这位顶层资本的大名。
“我这个年纪的人,不是白混的。”乔瑾煜说,“是照顾到你风生水起做大腕,还是照顾到你身败名裂吃牢饭,全凭我一句话。”
“识相点,别再惹他。”
世间若有细水长情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帘的缝隙溜进房间,洒下斑驳的影迹。
展小曦张开眼,透过虚掩的房门看到了客厅小沙发上睡着的长手长腿的男人,意识朦胧了好久,断断续续地记起些不敢细想的片段。
情绪微妙,像被酒精催化成了两个独立开来的人,展小曦琢磨不清醉酒后的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平心而论,清醒状态下他断然不会放纵自己去做那样的事。
但绝不讨厌那样的亲近。
人与人的相处很微妙,氛围舒心,愿意待在一起的话,时间自然会催化出一些蒙着薄纱的情愫。
不需要共同经历什么大是大非,就是琐碎的日常相处,分分秒秒地堆叠再堆叠,渐渐生出纠缠不清的藤蔓,细密地把人心锁近。
世间若有细水长情,大抵该是这样。
陆雪丞主导下的相处,必是要热烈浩荡、昭示天下、流于明面上的。
他声称自己是有身份的成功人士,需要出去见人、去做事,把展小曦安置在家,等待他繁忙之余的宠幸。
享受展小曦对他的占有欲和小脾气,但并不喜欢展小曦真心计较他的行踪。
他说成年人要有自己独处的空间,可是后来展小曦回想,觉得那些话未免太过于冠冕堂皇。
陆雪丞所说的私人空间,好像从来都是单方向的——展小曦不可以插足他的社交圈层,不可以过问他的人际交往。但对于他而言,展小曦的世界需是时时对他大门敞开的。
哪怕不是人,仅仅是一些事务占据了展小曦的心思也会让陆雪丞愤懑,不动声色地把那些杂物清理掉,把展小曦完全安置在空无一物的小角落里才觉得满意。
在他因为自己的事情把展小曦丢在一旁的时候,也要留一些余光观察展小曦的反应。
展小曦不可以不计较他对自己的冷落,却也不可以太计较。吵闹的尺度必须控制在闹闹可爱的小脾气的范围内,不能吵的太凶,也不允许展小曦不为他争吵。
在这样狭窄的空间游走,时不时碰到边界,被冷暴力惩罚,永远心怀戚戚揣度他的意思,以至于展小曦的情绪越来越差,不懂得该怎么做才能好过一点,慢慢地堕入疯魔。
从这个角度来看,好像也不难理解陆雪丞为什么会劈腿唐水星了。
唐水星没那么在乎他,也就不会失去自控,作起来的尺度控制得比展小曦要好,恰可以满足陆雪丞想要被人在乎,又不想被束缚的心境。
展小曦偏过头,探手去捉百叶窗缝隙里透进来的阳光。觉得荒诞也觉得庆幸。
那么多清醒白日想不清楚的问题,隔了一个醉酒放纵的夜晚,居然有了条理。
那张数额巨大到需要陆雪丞奋斗十年也挣不满的银行卡,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落进了展小曦手里。
那些陆雪丞请客做东,不断强调自己乐队老大身份地位的伙伴,对展小曦高度的评价和感谢。
这些都是陆雪丞见不得的。
在他眼里展小曦是应该依附着他来生存的。
不可以有自己独立的世界,更不可以跟他的世界产生冲突。
最该死的:万不该,万不该在他的世界里比他的存在感还要强。
展小曦大概明白陆雪丞为什么对他感到愤怒了。
在陆雪丞的法则里,展小曦或许是不够乖的。他拥有陆雪丞喜欢的外表,却没有匹配陆雪丞想要的愚笨。哪怕被封锁在仅有两人存在的生活圈里调教了那么久,还是不能完全放下自我人格。
时不时就要清醒一下,时不时察觉到不对,时不时觉得不开心,时不时争取自己的利益,时不时反抗陆雪丞的统治。
所以陆雪丞被惹毛了,衡量了展小曦的自理能力,觉得他离开自己不可能活下去。
于是用一种残酷的方式把他丢出去,温柔地引导他去发疯,去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