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两位好友,一个着实的没什么本事,如今却做了一方海主,坐拥娇妻爱子,宫殿辉煌,尊荣无限。还有一个,却实在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他有时甚至想过,要是有什么法子,可以把季岷的运气分几分给阿鵼就好了。
可惜没有。
可若不是阿鵼这样的脾气性子,只怕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当初龙主仍在之时,枬英正受宠,她那样的迷恋于他,他若是娶了,只怕尊宠未必会逊于季岷。他却不肯。
后来隐去人间一事,更是糊涂之极,连龙珠和龙身都失却了,竟也不去索回。
待到回了海中之时,季岷与他海珠他不取,却偏偏要冒险入那旧宫之中,受龙火焚烧之苦,结果反倒与他人做了嫁衣裳。
不肯要季岷的海珠,却去拿了魔界之物来用,结果被魔物重伤之后,才被季岷带了回来。
季岷不知深浅,回到宫里,懵懵懂懂的就要教人来看,被他厉声的喝止了。
季岷对当年神魔大战之时毫无兴趣,他却是随军前去,亲身经历过的。
那伤口上残留的魔气,分明带着魔主的气息,这可不是寻常的魔物。这若是被海中的那些老人知道,只怕阿鵼就再无安宁之日了。
阿鵼怎么会得了魔主的契珠,又如何被他夺取,这其中的是非曲折,若是当时要说起来,如何分辩得清?
而且听季岷的形容,那时在旷野所见的魔虫,分明就是神魔大战时,护在魔姬身边的魔物,阿鵼此次能够死里逃生,已是万幸了。
季岷也觉着这伤口上的魔气厉害,却没有他想得那样深,听他剖析完毕,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眼睁睁的看着他动手替阿鵼查看伤口。
那一回阿鵼昏迷了数日方才醒来,醒来见着他们两个立在床边,竟然十分的震惊,环视四周,然后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呢?”
疏风不解,反问道:“谁?”
阿鵼紧紧的看着他们两个,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仿佛极痛苦的一般,便不由自主的按住了心口。
他也不知是觉出了什么,脸色突然大变,竟然颤声说道:“这是他的珠子!”
疏风听了微微色变,便把手伸了过去,抚在他心口,也吃了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说:“这是谁的宝珠?”
阿鵼浑身颤抖的问他们两个,“有谁来过了?”
季岷看起来糊里糊涂的,问他:“谁?没人啊,你这样,别人看了要起疑的,我们谁都不敢告诉。”
阿鵼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用力的捏住,捏得季岷几乎要大叫起来。
阿鵼的脸色苍白,问他道:“你寻到我的时候,就只我一个?没有别人?”
季岷的神情有些迷惑,说:“就你一个!我晓得螺壳碎了,便急忙的赶去,你已经受了伤,不省人事了,我赶忙就带你回来了。”
阿鵼很是震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仿佛要看出他话里的真假,季岷想了想,又说:“连碎的螺壳都寻不见了。我还找了找,可惜连枬英的蛋也不见了。”
季岷神情坦荡的看着他,丝毫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阿鵼“啊”了一声,松开了手,脸上的神情十分痛苦,季岷连忙扶他躺倒,说:“你还不曾好,休要逞强。”
阿鵼半晌不曾说话,浑身发抖,突然就要挣扎着站起来,季岷有些心慌,竟又说道:“你是说跟你前去的那个大夫么?只怕早就逃了!”
阿鵼竟被他这句话惹怒,气得发抖,抓紧他的衣衫,把他拽到面前,大声的怒喝道:“胡说!他才不是那样的人!”
季岷没说话,看他片刻,才又说:“那便是与你走散了,我派人去找找。总之你不要着急。”
阿鵼推开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疏风面前,想要把珠子取出来,却只是取不出,便抓着疏风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对疏风说道:“你帮我算算,我胸里这颗珠子的主人,如今究竟好不好?究竟在哪里?究竟……究竟……”
说到这里,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竟然一连说了好几个究竟,却还是问不出后面的话。
疏风便皱眉,说:“这哪里算得出?”
只是见他脸色难看,也忍不住心软,便闭眼装起样子来,仿佛细细的算过了一回,这才拿言语来安抚他道:“只晓得不曾死罢了,不在人间,更不在海中,只是寻不到。”
阿鵼屏住了呼吸看他许久,终于一声不响的朝门外走去。季岷慌忙的去拉他,“你做什么?你的伤还没好全呢?”
阿鵼回头看他,说:“我要去找他。”
季岷吓了一跳,说:“你说什么?”
阿鵼只走了几步,便出了满身的冷汗,却仍固执的要去拔剑,他说,“那里四处都是魔物,他也不知怎样了!我要去寻他!”
季岷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声说道:“你伤还没好,回去送死么?”
疏风听到这里,终于听出了端倪,顿时就变了脸色,说:“是那只媚狐么!?”
卜算之人,愈亲厚的亲友,反倒愈难与之卜算。便是如此,他也曾替阿鵼算过两次。头一次算出他有刑囚之祸,便是躲过,也要受许多磨难。这个应验了的,不曾躲过,那是没有法子。
可他命里有狐,甚是妨害,以至于有性命之忧,这话疏风是早就告诉了他的。所以在紫竹林中,阿鵼给他那张八字,他算了一算,竟然是只媚狐,顿时大怒,只恨这人不争气。
方才他把手按在阿鵼心口,也晓得这绝不是龙珠,只是略略一探,便知道这是狐狸升仙而化的珠子,这一次的事,便决计与那狐狸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