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先生,不好意思啊,今天天气实在太差了,我们可能得迟一些才能到。」
一名相貌斯文,戴着银色眼镜的男人从车后座抬起头来,朝车窗外看了一眼,推了推眼镜,礼貌地宽慰道:「没关系,这地方十年不下一次雪,不能怪你。」
司机松了口气,他之前是跟着冷恪清的,冷恪清脾气不好,虽然不会轻易打骂人,但只要耽误了什麽事情,对方一个眼风扫过来,浑身上下都弥漫着极强的压迫感,有一种随时会一枪把人崩了的气质,实在让他难以招架。後来被分配给这位殷先生,倒是好说话得多,人不仅斯文温和,还总给他放假。
「对了,吴伯,你这一周都不用来接我了,我这段时间都得泡在实验室里,就不麻烦你来回跑了。」
吴伯听了立即笑起来,道:「好嘞,那您有需要随时找我就行。」
殷文哲脸上带着亲切的微笑,与吴伯在後视镜中对视了一眼,温文尔雅道:「好的,谢谢吴伯。」
大约一小时後,车停在一处形似高阁的风蚀岩群前,殷文哲下了车,将手放在一块颜色略深的岩石上,片刻後,高阁缓缓移开,分裂出一道狭长的天堑,天堑下方数十米,是漆黑的峡谷,殷文哲顺着石阶走下去,一座地下巨型实验室出现在眼前。
蓝色的幽光明灭闪烁,实验室的门被打开,几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朝殷文哲点头示意。
「H—N7的药剂进展到第几阶段了?」
「只剩下最後一个阶段了,殷博士。」
「还需要试验品吗?」殷文哲停在一台实验仪器边,看着水柱里奄奄一息的絮鹿。
「这个…可能还需要几只絮鹿,毕竟它们血液特殊,别的动物替代不了。」
殷文哲看着对方,细长的眼睛透过镜片,显得有些诡异,他忽然抱歉地笑起来,说:「絮鹿的血和人血的基因序列几乎一摸一样,既然絮鹿难捕,那就继续用人体做试验。」
「我只在乎我的实验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至於其他的,都不重要,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那人不敢和殷文哲对视,连连点头附和。
「对了,最近冷恪清那边有没有动作?」
「应该是没有,听说冷山被山峰的人抓了,冷恪清既没派人去救,也没派人将那车罂粟抢回来,像是要按兵不动的样子。」
「看来他是怀疑我了。」殷文哲扶了一下眼镜,眼神透露出凶狠,道:「不把冷山救回来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身边多一个拖累,毕竟他表面上装得不在意,但这个世界除了他自己,只有我知道他多爱那个女人,他那麽爱她,又怎麽会舍得她唯一的血脉消失。至於放掉那车罂粟,便是明摆着不让我的实验室好过。」
「看来,这老狐狸是要趁着这次吃了山峰的亏,顺势清理门户啊。」
「不会吧,您没有任何纰漏呀,难道是赫尔罕那那边出了问题?」
「哼,像赫尔罕那这种蠢货早就该死了,他明面上架空冷恪清的势力和产业,冷恪清留他到现在纯粹就是为了引出我,看来这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那您的意思是……」
「弃子只有一种处理方式,」殷文哲斯文的脸上勾起一个扭曲的笑容:「那就是让他在死之前发挥最後的价值。」
「是。」
「至於冷恪清,他想让我将那个女人的基因完成复制,就得为我所用,既然为我所用,就不可能在此之前杀我。」
「交给你的事你安心去办就是,我会保你不死。」
——
R市,落日时分。
「楚队和山峰的族长签下了生死契,这事你知道吗?」
小陈一把夺过木檀手里的卷宗,摔在办公桌上。
「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心安理得的看卷宗?现在你满意了?」
木檀从椅子里站起来,饶到办公桌前,看着小陈道:「我知道这事我做得不对,但我也是为了山峰好,小陈,你听我说,冷山的身份太特殊了,就算我当时不抓他,也会有别人动手,山峰的每一个人都恨透了『蚩』,更何况,是首领的亲生儿子,我这麽做,也是为了楚队好。」
小陈不可思议地看着木檀:「可是如果你当时在冰窟里发现冷山之後,就马上告诉楚队,楚队一定能想办法救冷山,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签下生死契,用自己的性命保冷山一命!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麽!」
木檀别开视线,道:「我知道。」
小陈怒不可遏地瞪视着木檀:「当时冷山在古墓里救楚队的时候,你也在场,他肯舍命救楚队,难道不能证明他是个好人吗?你怎麽可以昧着良心将他交给沈霆羽!」
木檀忽然高声道:「他舍命救楚队就能证明他是好人吗?!那是他喜欢楚队才这麽做!如果那天换成你我,他也会去救吗?『蚩』的人个个都心狠手辣,残暴至极,他们杀了我们多少兄弟?冷山身上流着冷恪清的血,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现在为了他来质问我,怎麽,你是忘了我们与『蚩』的血海深仇吗?」说完,木檀推门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小陈怔在原地,半晌,将木檀桌子上的卷宗全部推到了地上,嘴里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他拨通了楚轻舟的电话。
「喂,楚队,你和……冷山怎麽样了?」他心里总觉得愧疚,要不是自己那天拉着楚轻舟去酒吧,也许冷山就能少受点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