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唐蒄试着帮金萱嘉说话:“金小姐人很好的……”
&esp;&esp;杜高岐陡然说:“等你嫁进来,她就不会和你好了。”
&esp;&esp;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话,唐蒄被这转折吓了一跳,她还是笑眯眯的。宋迤适时地出来化解尴尬:“怎么会。”
&esp;&esp;“乔太的儿子前几天还跟她说要接她过去住,三少也即将成家,”杜高岐讲话也不躲着宋迤,直言道,“我看再熬过几年,这天魔星也该离开咱们家里了。”
&esp;&esp;她顿了顿,又说:“哦,还有啊,苏缃的儿子要结婚,她还能笑着祝贺?在我们这窝人里,她不是觉得苏缃最可恶嘛?我就没见过她和苏缃和谐相处的时候。”
&esp;&esp;“金小姐的不高兴不过是嘴上说说,您别往心里去。”唐蒄烂泥扶不上墙,宋迤转移目标道,“说话不中听的大有人在,就譬如今天挨棍子的那个。”
&esp;&esp;“他啊。也是个可怜人,这屋子里谁不可怜。”杜高岐嗤笑一声,很快便从伤怀里清醒过来,站起来说,“你们年轻,帮我瞧瞧这个月新裁的几件衣裳好不好看。”
&esp;&esp;她说着,话语残留在空气里,人就飘到屏风后头去了。这屋子很大,据金萱嘉和金芍雪的房间推断,屏风后还有更大的空间,人走的时候还能听见脚步的回声。
&esp;&esp;就今早看见的场面而言,杜太太为人小心,对上金先生时畏畏缩缩的,下了场也还是有点遮掩着,不肯把话说明白。她本说要去裁缝店,但金先生一说要见杜横江她就偃旗息鼓,可见金先生的意思在她那里是第一位。
&esp;&esp;天知道她会不会和颜悦色地聊完,转头就去跟金先生告密。唐蒄求助般抬头看宋迤,宋迤放弃她能舌灿莲花的幻想,保守地提点道:“你夸她两句就是了。”
&esp;&esp;夸人是会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唐蒄心里一团乱麻,悄声说:“她不说杜老板的事,嘴真严实。”
&esp;&esp;宋迤拍她肩膀一下:“谁叫你说麻将的事?”
&esp;&esp;唐蒄捂住被她击中的地方,不容多作思索杜高岐就拎着两件衣裳从屏风后重新现身。她扬起两只衣架,裙上的花随着抖落次第铺开:“你瞧这两件,哪件好看?”
&esp;&esp;“我觉得这两件都好看,”唐蒄照着宋迤的提示,踟蹰几秒还是忍不住多话,“昨天金小姐帮我选的那块料子就是您不爱的那块,没想到我有幸捡来穿上了。”
&esp;&esp;“那种料子,百货公司常有的。”杜高岐说着将手一扬,把衣服连同衣架随手搭在扶手上,“我年轻时跟我哥来城里,总喜欢揣着几分钱在店里逛,样样都喜欢,样样都买不起。现在有钱买了,没成想都瞧不上了。”
&esp;&esp;似乎是察觉到这话可能让唐蒄多想,她复又换上笑容说:“这两件你看上哪样,我送给你。”
&esp;&esp;“不用了,这样好的衣裳配您才好。”唐蒄条件反射地奉承一句,战战兢兢地摆手拒绝,“我也喜欢在百货公司到处看,就好像看见了就能用上似的。”
&esp;&esp;杜高岐浅笑道:“只要肯等,总会得到的。”她将衣服拿起来,对唐蒄示意道,“你过来摸摸这料子。”
&esp;&esp;唐蒄迅速跟宋迤对视一眼,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可以去”。她不懂这时该怎么做,如杜高岐所说伸手摸过去,那叠裙袂滑过手底,流水一样把握不住。
&esp;&esp;她怔怔地回头看宋迤。杜高岐就近观察她的神色,很轻易就看出她的钦羡,于是和蔼地说:“人生在世,只要愿意,什么都能挣来。你喜欢哪件就跟我说。”
&esp;&esp;“也不一定,要有杜太太这样好的福气,别人是不配穿这么好的衣服的。”唐蒄回神的同时收回手,想起自己的任务来,“光顾着看这个,都忘记是来问股票的。”
&esp;&esp;杜高岐还是刚才的模样,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她将衣服撂下,说:“我给哥哥捎去信了,他今天还在城里,晚上会准时来。约在八点钟,都不是正经吃晚饭的时候,估摸着是准备谈正事,不高兴让人打扰。”
&esp;&esp;唐蒄收到想要的答案,立即乖觉地给自己铺后路:“我也只是问问,杜老板来了我也不敢当面说。”
&esp;&esp;杜高岐不甚在意地挥挥手,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昨天萱嘉带你去做衣服,有没有遇见什么新鲜事?”
&esp;&esp;她刚说完这句,门外蓦地传来一阵磕碰声。杜高岐的反应比谁都快,扬声问:“谁在外面?”
&esp;&esp;没人回答,宋迤追到门边开门一看,走在楼梯间上来送东西的佣人被人撞开,偷听的人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esp;&esp;唐蒄茫然地回头看向门外,只见宋迤和杜高岐脸上的无奈如出一辙,她便明白站在外面的人是谁了。
&esp;&esp;49?隐机锋
&esp;&esp;◎大家要和睦相处◎
&esp;&esp;天地何其大,世人何其多。久留在金家不是个好主意,这家人个个都揣着自己的打算,周旋太久就算是神仙也会累。宋迤时常想着要回东西,赶紧离开。
&esp;&esp;踏入沼泽后再想干净利落地抽身就难了,宋迤立在金先生身后,远眺和杜横江坐在一起的杜高岐,忽然觉得杜太太或许也和自己怀着一样的想法。
&esp;&esp;对杜太太来说,这个屋子和牢笼没有区别。宋迤不懂她为什么执迷于将自己打扮得更艳丽,在这场鸿门宴上,她妆扮得仿佛想把身边亮起的烛光都比下去。
&esp;&esp;正如摆在屋里的古董玩意儿一样,不美的东西入不了主人的法眼。珍财异宝在富足后总会遽然失色,裂帛撕扇换来的偶然笑容才值得追求——人比物件好玩。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