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林阿姨毕竟是个很热情的人,往常时候都会在餐桌上跟卢诗臣和凌思说些闲话,但是今天开口说了几句就感觉到大家闲谈的兴致不是很高,最后也慢慢地闭了嘴。
餐桌上安静地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卢诗臣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望着自己,更准确一点说,是缠着自己,让卢诗臣觉得自己仿佛像是被某种如同野兽的目光盯上了。
那一道视线显然是来自于李松茗的,卢诗臣抬起头回望过去的时候,李松茗也没有一丝一毫移开目光的趋势,直直地盯着卢诗臣,因为太过于具有侵略性,仿佛像是索命的冤魂,不死不休。最后还是卢诗臣率先移开了视线,低下头有些食难下咽地继续吃着饭,对李松茗的目光装作浑然不觉。
安静而又诡异的晚餐总算是吃完,李松茗也应该走了。
卢诗臣作为主人,怎么也得将李松茗送到门口表示一下,他打开门,看着李松茗走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叫道:“卢老师,”他说的不是即将离开道别之语,而是问起来一个异常突然的问题:“之前我发烧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李松茗问出了一个退烧后回科室上班的那天就问过卢诗臣的问题。
卢诗臣对这个早已经问过的问题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但是他依旧重复了之前的回答:“之前不是说过的吗?听科里的人说的。”
“科里的谁?”李松茗仿佛要追根究底似的。
卢诗臣沉默了片刻,然后弯了弯嘴角,很随意地笑道:“梁昭说的。”
“是吗?”李松茗不置可否。他注视着卢诗臣,就像方才在餐桌上时那样——不,比方才在餐桌上还要更加深切的目光,仿佛要透过卢诗臣的目光,望进他的内心深处某些深深地掩埋起来的地方。
告诉卢诗臣他已经知晓一切会怎么样?他知道他在那个暴雨的夜里来到了他的房间,用柔软冰凉的掌心抚慰他滚烫的额头,顺从他的恳求立下了不会离开的承诺。
可是承诺对卢诗臣却没有丝毫约束力,他轻易地就违背掉了。
李松茗明白了,在他没有触碰到卢诗臣藏得最深的角落的时候,卢诗臣永远都只会摆出这样一幅故作轻浮的样子,将李松茗所有的纠结与沉重都轻松拂开。李松茗很清楚,哪怕此刻穷追不舍地问下去,说自己已经知道了卢诗臣那夜来过,并且还有证人能够证明卢诗臣的遮掩和谎言,卢诗臣大概也能够四两拨千斤地说大概是林阿姨记错了。
即便是那是真实存在的夜晚,也像是一场无法来到现实的梦境。
李松茗没有再问下去。他转了话题,说道:“我寄存的东西,劳烦卢老师好好帮我保管一下了,”他的语气缱绻而郑重,仿佛寄存的不是物品,而是某种沉重而危险的心意,“以后我会回来取的。”
“……我会的。”卢诗臣说。
李松茗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要走了,卢诗臣的手也握在了门把手上,准备将门关上。
在卢诗臣即将把门拉过来的那一刻,李松茗在卢诗臣关上门的前一刻,猛地伸出手抵住了门。
“小心手——”卢诗臣看着李松茗扶在门边的手,不由得松懈了一点力道,看着李松茗将方才退开的一步又缩短,他向前一步,和卢诗臣的距离比方才还要更加近。
“对了,我明天早上九点钟的车。”即便卢诗臣松懈了力道,李松茗的手还是很紧地抵着门,手背上的青筋微微暴起,他看着卢诗臣,问道:“卢老师,你能来送我吗?”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七夕节快乐吖
第98章失落站台
对于李松茗希望卢诗臣能来送他的请求,卢诗臣并未答应,他以要送凌思去复诊为理由拒绝了李松茗。
第二天,李松茗出门之前,给卢诗臣发了自己已经动身去车站的信息,但是直到他已经到了车站候车,卢诗臣没有回复。
盛夏时节,才八点多的阳光已经很是炽热了,从候车厅巨大的玻璃照进来,晒得人皮肤发疼,跟李松茗同行的两个医生在聊着天,三个人都不是同一个科室的人,并不算很熟,也就是抽调名单下来了之后才多说了几句话。
他们时不时还跟李松茗搭一句话,但是李松茗应答得很敷衍,他的视线望着进入候车室的通道没有移开过。
“乘坐九点钟开往关溪县的旅客请注意,客车已经开始检票——”
提醒检票的广播响起之后,同行的医生用手肘捅了一下李松茗的胳膊,说道:“开始检票了,李医生,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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