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T男脸色发白,他有?种感觉,和桌面相比,扔飞镖的人更想扎穿他的脑袋。
秦咿像是?感应到什么,扭头朝二楼看,围着木质栏杆的回廊里,梁柯也腿长,踱着步,慢吞吞地从一根廊柱后绕出来。
他大概刚睡醒,神色有?些倦,垂落的额发略微遮眼,却遮不住沉在?眸子里的戾气?。脖子和耳朵后面都?贴着创可?贴,有?种混迹街头的痞劲儿,又因为身段太过出挑,寻常的运动裤和T恤衫套在?他身上,也有?一股无法无天的气?势。
随着梁柯也下楼,逐渐走近,大厅里似乎多?了些说不清的气?氛,紧张、压抑,还有?点蠢蠢欲动的燥。
与此同?时,所有?人也都?看见,他带着手表和戒指的那只手,修长干净的手指把玩着一支蓝色飞镖。
和刺在?桌面上的那支一模一样。
民宿老板玩着手机,头都?不抬地说:“损坏东西是?要赔钱的。”
梁柯也散漫地应:“记账,双倍赔你。”
说话的同?时,他扬手一掷,又是?“咚”的一声,第二支飞镖飞过来,和先前那支并排,戳立在?桌面上。
众人肩膀一缩,气?氛更静了,鸦雀无声。
梁柯也走到秦咿身侧,垂眸看她,秦咿刚要说什么,梁柯也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秦咿神色一顿,心?跳最微妙的时候,梁柯也的手指又移到她耳垂上,软软捏了下。
简简单单两个小动作,把想保护一个人的那种意?味渲染得格外?浓烈,人尽皆知?。
旁若无人地亲昵,光明磊落地偏护。
秦咿原本没觉得多?委屈,被人造谣说小话这?类事,她经?历过太多?次,已经?麻木,但是?,今天不同?。
可?能是?梁柯也的掌心?太温暖,也可?能是?他的眼睛过于深邃好?看,让秦咿有?点想哭,就像时刻被要求必须让着弟弟的小女?孩,突然拥有?了一个漂亮的完整的只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
那些孤单散落的情绪全部被人捡了起来,清理干净,放在?足够柔软的地方,妥帖保存。
这?种滋味,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梁柯也似乎觉察到秦咿的触动,手滑下去,握住她的腕。
他牵着秦咿的手,走过沙发区,白T男不由自?主地后退、让路,身上那点痞气?被梁柯也彻底压住、压死,偃旗息鼓。
大厅里有?台自?动售卖机,梁柯也买了两罐饮料,冰可?乐和果汁。他将果汁递给秦咿,秦咿没接,她想到什么,眼神落在?那罐可?乐上。梁柯也看着她,过了会儿,似乎也想起什么,勾着唇角,淡淡一笑,转而将可?乐给她。
秦咿也笑,泛着水雾的红色可?乐罐沾湿手心?,凉丝丝的甜。
众目睽睽下,买完饮料,梁柯也送秦咿回房间,问她明早几点开始外?出取景,秦咿小声回答了,他又摸摸她的头发,说晚安,然后,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从头至尾,他没看沙发区的那些人一眼,没对他们说一句话。
彻底无视,狷介得不行。
蒋驿臣一直看着他们,看秦咿,也看梁柯也,喉结艰涩滑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连被当成是?对手的资格都?没有?,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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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后,秦咿依然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她又冲了遍澡,掀开被子躺在?床上,眼睛却看着床边柜子上的红色可?乐罐,有?点出神。
故事的最初,弯月桥公交站附近,那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梁柯也第一次给她解围,就是?让秦咿送了他一罐可?乐。
“一把年纪的人,饭不能白吃,礼貌和尊重总要懂一样吧?”
“别活得那么无药可?救!”
他对狼尾头那些人说过的话。
时间过去这?么久,梁柯也这?脾气?一点儿没变——
护短、坦荡、有?仇必报。
是?啊,他一直这?样,光明磊落、不欺暗室。
他一直是?最好?的。
又过了会儿,涂映从外?面进来。
她背包都?顾不上摘掉,鞋也不换,掀开被子把秦咿挖出来,兴冲冲地追问:“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各个小群里都?在?聊你和梁柯也,都?传疯了!”
这?次下乡写生,除了发公共通知?的大群,学生间还建了不少小群,这?会儿各种各样的消息满天飞,甚至还有?照片和小视频。
秦咿耐不住她磨,坐起来,简单说了说。
说到泼罗溪兮一身水那段时,涂映一巴掌拍在?秦咿肩膀上,豪爽道:“干得漂亮!早看她不顺眼了,干啥啥不行,嚼舌头第一名,贱得慌!”
秦咿被拍得直咳嗽,涂映想拿水给她喝,扭头看到那罐冰可?乐,正要伸手,秦咿连忙拦住:“别,别开,我不喝那个!”
那是?要留着作纪念的,怎么能喝掉!
涂映没多?想,另外?找了瓶纯净水,拧开盖子递给秦咿,忽然说:“你这?么不给罗溪兮面子,是?因为她嚼舌头,还是?因为她牵扯到梁柯也啊?”
秦咿嘴里含着水,说不出话,她看着涂映,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
涂映明白过来,手指轻戳秦咿的额头,笑着说:“小姑娘,我真的要重新认识你了,你还挺护……”
话没说完,秦咿的手机上传来阵音乐声,两人同?时低头去看。
来自?梁柯也的语音通话的邀请。
秦咿心?口很软,她想接,但是?,当着涂映的面,她又有?点不好?意?思。
涂映连忙起身,“我去洗澡,你们聊,你们聊……”顿了顿,摇头晃脑地感叹,“梁柯也那种眼高于顶的家伙,居然也有?粘人的一天,说出去谁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