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不管怎么说,孩子有这个心气儿总是值得鼓励的。
虽说不看好高远能考个多好的成绩,但高跃民这会儿也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那就考考看吧。”高跃民挤出一丝笑容,又说道:“说起你姐,你姐前阵子刚寄了封信回来,她你就别操心了,你姐比你有想法,恢复高考的消息被证实后她早就开始做准备了,我也给她找了不少复习资料寄了过去。
你姐来信说,正按照制定好的学习计划进行复习,在北大荒参加考试。”
高远猛地记起来,姐姐学习确实刻苦,上辈子她就是通过高考回的城。
并且成绩相当不赖,被北师大录取了。
反观自己,没参加高考,通过招工进了物资系统,在区物资局下属的木材公司混日子,后来还因为纠缠乔珊点燃了乔远南的怒火,被老乔抓了自己一个把柄给开除出革命队伍了。
再后来,大伯高跃华恢复工作,把高远安排在市图书馆上班,安分了没两年,又被乔远南找了个由头踢出了局。
结死仇了这属于是。
从此以后,高远就熄了捧铁饭碗的念头,开始跟小叔高跃林倒腾生意。
京城混不下去了,叔侄俩就去南方,去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凭着两张三寸不烂之舌倒也挣了些钱,但挣得没有花得多,日子总是在今儿个穷明儿个富之间反复拉扯。
打死高远这辈子也不想再经历一遍上辈子的悲惨生活了。
他这辈子除了要奋发图强外,还存着一个念头,就是得多挣钱,让家人过上优渥的生活。
但他也清楚,现在还不是考虑如何挣钱的时候。
尤其是在当下,衣刚蔽体,食不果腹,商业环境差得要命,干点啥都会被扣上一顶“投机倒把”的大帽子。
高远的性格里有谨慎的那一面,为了挣钱把自个儿搭进去,这事儿他不干。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高考,挣钱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慢慢来。
“爸,咱不带这么厚此薄彼的,您给我姐搜集了不少复习资料,不给我准备几本书您觉得合适么?”见父亲的脸色不再阴沉了,多少有了点笑模样,高远适时开了句玩笑。
高跃民闻言也笑了,刮了下高远的鼻子,他说道:“我都怀疑你上了两年高中,发给你的课本你打开过没有?先别说复习资料了,你先把课本上的题目弄懂了再说。
儿砸,你得知道,贪多嚼不烂。”
这话戳到高远的痛处了,他尴尬一笑,摸摸鼻子说道:“其实,我也没那么不着调,别看我淘,我也没耽误学习,您对我多点信心哈。”
高跃民朗声大笑,站起身后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那就去复习吧,先把课本上的知识点吃透,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随时问我,我去给你做晚饭。”
高远说声好,他差点忘记了,父亲是首都钢铁学院教高数的老师,有着非常丰富的教学经验。
首都钢铁学院,也就是北科大的前身。
自己上辈子守着的是一座知识宝库啊,偏偏还没利用上,这让高远感到汗颜。
只是在这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里,父亲被下放到首钢接受劳动改造,让大家逐渐把他的教师身份给忘记了。
高远却知道,父亲从来没把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抛诸于脑后。
看着父亲佝偻着身子走出房门,高远鼻头莫名一酸,常年的高强度劳动,让父亲的脊梁都弯了下来。
他扭头拧了一把,压下了鼻酸也压下了心酸。
豆瓣似的煤油灯忽明忽暗。
高远走到三抽桌前,把煤油灯调亮,翻找出高中政治、语文、数学课本,先翻开数学课本,从头认真看起来。
这一看就入了迷。
他发现,重生后自己的记忆力也变强了,不敢说过目不忘吧,但课本上的题目他看起来不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