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彬阳看着那个被打得红通通的屁股,有些不敢相信,轻轻用手指触了一下,兰绮就疼得直抽气,眼泪掉得更多了,在桌子上积了一小滩水。
一股无名的怒气在顾彬阳的心底发酵着,他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鼓起,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真是姜蔚弄的,不是姚钦?”
“你什么意思?”
“上次你生病,我看见你胳膊上都是淤青,想必姚钦在床上也不是多温柔的人,你不会是拿姚钦打的痕迹,来栽赃姜蔚吧?”
兰绮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回过头,怔怔看着他。
一颗又一颗的眼泪顺着白腻的脸颊滑下来,纯净得像人鱼的珍珠。
“你不信就算了。”兰绮说:“我骗过你,有前科,而姜蔚在你的描述里一直那么好,你信他,不信我,也有情可原。”
他露出了极失望的神色,慢慢直起腰,眼底的光倏地灭了,只剩下死灰余烬。
顾彬阳没说话,指甲抠进了手心里,近乎自虐地用痛苦维持理智。
他的情绪已经到达了失控的边界,随时都会被轻易点燃。
兰绮穿裤子的时候蹭到伤处,他似乎很痛,眉头一直皱着,却咬着唇,执拗地没发出一点声音。等他终于整理好衣物,要出门的时候才说:“顾彬阳,你真狠心。分手这么多天了,我现在才第一次相信,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了,如果你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亲手把他推到别人的手里,看着他受欺负?”
姜蔚就站在档案室的门外等着,不知听没听到他们在里面说的话。
他见到兰绮出来,就笑着迎上去:“哥哥,我们走吧。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
兰绮最后回头看了顾彬阳一眼,见顾彬阳迟迟未动,终于死心:“走吧。”
姜蔚拉住了兰绮的手,正要和他一起离开,忽然被一个极大的力道扯住,下一秒,脸上就挨了一下。他退后半步,摸了摸脸上的红痕,刚想说些什么,顾彬阳就又冷着脸挥出一拳,姜蔚唇角这次流了些血,他不在意地擦净,笑了笑:“还没够吗?”
“兰绮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弄的?”
“那不叫伤,那叫情趣。”
顾彬阳的脸色更加沉凝。
学弟早就吓得七魂出窍,忙上来拉架,死命箍住顾彬阳的肩膀:“顾学长你冷静一点,别在实验室打架啊,这里都是试管和培养基,破坏了可不得了的!学长学姐们你们别看热闹了,过来把他们分开啊!”
原本在其他实验桌前做实验的人一拥而上,有的把姜蔚扶了起来,有的又去劝解顾彬阳。
在一片鸡飞狗跳的闹剧中,始作俑者的兰绮,居然一副看戏的姿态,眼神里满是兴致盎然,唇角还带着一抹无辜纯净的笑。
学弟把一切收入眼底,悄悄叹了口气。
老师听说顾彬阳打架的事后,给顾彬阳打了个电话,不知说了些什么,再回来的时候,顾彬阳就开始收拾东西,对兰绮说:“老师给我放了一天的假,我送你回去。”
姜蔚原本在上药,闻言就道:“不行,哥哥还要跟我一起回公司的。”
在被顾彬阳打了两拳之后,他也回过了味,知道今天是被兰绮给算计了,也怪他自己大意,怎么就因为兰绮乖巧的外表就忘了他的本性呢。兰绮稍微一勾引,他就精虫上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简直色令智昏。
但姜蔚并不生气,他甚至觉得事情更有意思了。
兰绮看都没看姜蔚一眼,亦步亦趋地跟在顾彬阳身后,小媳妇似的,和他一起离开了。
坐进车里的时候,兰绮屁股疼,只能小心翼翼地落座,顾彬阳看了他一眼,回头把后座的抱枕拿过来,让他垫着:“这样会好受一点。”
兰绮眼睛立刻亮起来,但怕自己又在自作多情,只敢小声说谢谢。
顾彬阳心里忽然酸涩起来,忙移开视线,专心开车。
兰绮和他搭话,很俗套的对白:“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但阿姨给我打过很多电话。”兰绮说:“他说你过得不好,每天都不开心。”
顾彬阳的眉头紧紧皱起:“我妈又给你打电话了?我之前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可她就是不肯听我的,下次她打电话,你就不要接了。或者告诉我,我来解决。”
兰绮的声音更小:“我怎么告诉你呢?你已经把我拉黑了呀。”
片刻的沉默之后,兰绮又说:“今天谢谢你呀,如果不是你救下我,我和姜蔚回去之后,估计就要被他拖到床上去了。”
顾彬阳握紧了方向盘,有些焦躁地说:“你都不会反抗的吗?包括之前对姚钦、对于舒鹤,你应该学会拒绝。”
兰绮说:“之前的事,我说我有苦衷,你肯定会觉得是借口,我就不再解释了,不然平白惹你心烦,但今天姜蔚的事,只是因为他强迫我,我反抗不了,又没人可以告诉。你知道的,姚钦和于舒鹤都只想欺负我,不管我死活。姜蔚又是爸爸好朋友的儿子,爸爸很喜欢他,我如果告诉爸爸这些事,让他怎么自处?告诉妈妈也没用,她不会有什么办法。”
这样一数,好像确实只剩兰绮孤苦伶仃。
顾彬阳想说,那你可以告诉我啊,既然别人都对你不好,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和他们在一起?
但他知道问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于是没敢轻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