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不多久,蒙肃总算唱完,宋康连连称赞:「蒙大人的歌声真是慷慨绝佳,康听完一曲,这身体都觉得松快许多!」古静一下子就想歪了,差点笑喷,赶紧抿着嘴,只微微笑了一下。在场还有十几名宾客,她也不好失礼。
蒙肃似为了瑾娘那一笑而失神,痴痴望着她,又突然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视线。
宋康夸罢,大声唤道:「冯襄,还不快为蒙大人倒酒!」又抱怨道:「新来的蠢奴,手脚都不利索。」
冯襄急急跑过来,给宾客们置酒。古静留意了一下他的手,修长白皙,是双弹钢琴的手,却布了许多血口子,看来都是新伤。出於(自封的)钢琴家对钢琴家的怜惜,古静心里泛起些对冯襄的同情来。
蒙肃为引起众人注意,将筑推到一边,兀自说起来:「兄长嘉修书过来,他又得陛下复诏,想来就算不能复得陛下之宠爱,官复原职也不无可能。届时蒙肃便打算去咸阳投奔他了。」
众宾客都纷纷说:「恭喜蒙大人。」「苟若富贵,望勿相忘。」古静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
兄长嘉,蒙嘉。太史公记载荆轲刺秦一事,说荆轲同秦舞阳到了秦国後,贿赂了秦王宠臣蒙嘉,才得以见到秦王。这蒙肃,原来是蒙嘉的弟弟。古静心下恍然,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至於那个叫冯襄的,别以为你披个我就不认识你了。你就是高渐离!
蒙肃端起酒樽,饮了几口,眼睛盯着瑾娘,夸夸其谈起来:「都怪那荆轲和燕丹,将他们碎尸万段都不为过!兄长对陛下可谓一片忠心,也受其累。就拿我说,本来能成中庶子,如今当个县长,大丈夫甘居区区一县,有何意义!近来大举追捕荆轲之门客,捉到十馀人,皆斩於咸阳,也算略出了口恶气。」
蒙肃越说越激动,大概是酒劲上来,口无遮拦起来。在座宾客,包括马屁精哥哥宋康,其实都是燕国遗民,只是国已亡,慑於秦法严苛,谁都不敢说什麽,都沉默着。古静看向侍立一旁的高渐离,他的手轻微发颤,几乎拿不住手中的酒壶。
宋康转头四处看看,觉得气氛不对,便吩咐道:「酒凉了,冯襄,你再去烫一壶来。」
高渐离应了一声,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他方走,从门外又进来一队官兵,皆气势汹汹的模样。宋康慌忙起身相迎:「这不是曹里正吗!真是久见,快请坐下,我命人来置酒!」
那姓曹的里正先对座上的蒙肃一揖,然後才落座道:「有劳康郎了。今日弟兄们搜捕燕丹同荆轲有瓜葛之人,把几个村几个城都绕了一遍,挨家挨户去搜,实在辛苦。」
「我听说那击筑者高渐离一直找不到,怕是早就死了吧。」
「正是。想来高渐离是投易水自尽了,弟兄们再把这片地翻个底朝天也无多大意义,什麽时候禀了陛下,讨些赏便好。不说了,喝酒喝酒!」
觥筹交错,男人粗野的谈论不绝於耳。这回过来斟酒的是宋康的妻子,也就是瑾娘的长嫂。她跟宋康说:「老爷,你看瑾娘一个未嫁的娘子,在这里抛头露面的,总不太好……」
宋康呵斥住他妻子,却偷偷瞧着座上蒙肃的脸色:「你这妇人!未嫁有什麽打紧?蒙大人高兴,让她留在这里便是!」
这样一说,反而弄得蒙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摆摆手道:「三娘子滞留於此确实不妥,康郎的好意我领了,且让三娘子回去歇息吧。」宋康这时脸上才露出不易被察觉的笑容,让他妻子带着瑾娘下去了。
嫂子带着瑾娘返回她的闺房,就嘱咐她好生歇息。古静打量着这间房,区区一隅,几件家什,很是简陋。房中角落里拜访了只木盆,里面盛着水。古静走过去,自水面上第一次见到宋瑾之貌。
眉眼皆清秀可亲,唇似点染朱砂,十四五岁的年纪虽还没有长开,却已隐有倾国之姿,便是对着半盆洗脸水,亦如花照湖,如月临镜,如美人经过PS……总之是个很漂亮的萝莉就对了,难怪蒙肃这麽中意瑾娘呢。古静冷笑一声,手指卷起垂落肩头的黑发。想不到重生到了鸟不拉屎的秦朝,却捞得一副好皮囊,不知是亏了还是赚了。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楼下是酒馆之後的小院,正对着柴房。高渐离还站在古静初见他时站的那个地方,低垂着头发愣,看不清脸面,却听得他那叹息声,有如重锤,一声一声,敲在人心上。
叹了一会儿,高渐离轻声唱起来:「风萧萧兮易水寒……」唱到此处,忽然又打住,慌乱地四处望,生怕那句被人给听着,定了他的大罪。这四处一瞧,就瞅到楼上的瑾娘正往下看他,尴尬不已。见瑾娘也不躲,高渐离索性低垂着头匆匆走过去了。
古静倚着窗框微微一笑。从方才堂上一番话中,她获悉此时已是六国灭,四海一,秦始皇一统天下了。荆轲刺秦更是往昔,连太子丹也不在人世了。高渐离更名匿姓,藏在宋子城里给人做庸保,偏偏教她古静给逢上了。
天意啊,天意。
她脱下脚上木屐,悄悄溜下楼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下人的房间就在柴房旁边,里外有好几间。古静也不知道高渐离住哪一间,在门口徘徊一阵,却听得脚步声,原来是高渐离端着些残杯冷炙又返还回来,见着瑾娘候在柴房门前,脸都白了。
「瑾娘,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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