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渐离问着,手下拨弦动作越狂,砰的一声,弦断声停,他才忽然悟到了什麽一般,颓然停下动作来,垂头静默。
「先生不要做傻事。」瑾娘说,竭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陛下身边多少侍卫你可清楚?你看不见,你又如何能一击得手?就算他死了,荆卿也不能复生,燕国也不能复国。」
「我知道,瑾娘,我都知道。」高渐离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些笑容,「可是我就要这麽做。明知做不到,还要这样做。这些天里,我眼前一直都晃着他们的脸,荆卿,樊将军,还有那些燕国的士兵……瑾娘,你过来。」
瑾娘挪过去,高渐离抱住她的肩膀,让她的脸贴在他肩膀上。一种令人安心的温暖整个包裹着瑾娘,秦宫的冰冷并未让高渐离的心也一样便冷,在他的怀中,瑾娘忽然想要落泪。
她本来要嫁给这个人的,而且她也爱这个人啊……
高渐离附在她耳边低语:「瑾娘,你听我说,胡亥公子若对你有情,你就依附於他,最起码,能好好活着。这就算是告别了吧……」
「求你不要这样……渐离。」瑾娘的眼泪流下来,落在高渐离的手上,她做着最後的尝试,「不要这样,我不希望你这样,我们都活着,好不好,好不好……」
高渐离依然古怪地微笑着,他没有说话,却有一颗眼泪从眼中划出来,掠过他的脸庞。
瑾娘使劲摇头。她明明知道高渐离要去赴死,却不知道如何扭转这一切,甚至在这种时候,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掉得再多,又有什麽用。她失去了一切,换来始皇身边一个夫人的名号。
这个晚上瑾娘不知道是怎麽度过的,她在高渐离温暖的怀抱里,却又觉得被扔在极寒的冰窟之中。深秋的夜晚很冷,高渐离的体温让她觉得温暖,但是这种温暖一点点在夜风里消散,无能为力。
瑾娘忽然想,整个世界好像都抛弃了她,她本来就不属於这个世界,她是穿越过来的,可是她还留在这里。
第二日,发生了一件很kuso的事情。瑾娘走在廊中时,偶然碰到了高渐离。高渐离并没有宦官搀扶,独自一人站在廊下,先恭敬地问:「是靖夫人?」得到瑾娘肯定的回答後,他又不说话,依然站在那里。
瑾娘与他擦肩走过,刚走出没十来步,高渐离忽然站在那义愤填膺地骂了起来,再细一听,指名道姓地骂着瑾娘,而且话语极为刻薄。
「不过是山野粗鄙女子,父兄沽酒度日,也妄想爬上夫人之位。更不用说是个不安分的,自以为会击筑,整日尽击些不成调的曲子,竟然也想学妲己,妹喜之流,真当自己有多美……」
瑾娘诧异回头,那是高渐离吗?还是他吃错药了?廊中人多,高渐离又是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不一会儿就聚过来一大群围观的,议论纷纷。许是知道人来得多了,高渐离越骂越来劲,恨不得把瑾娘的户口本都拿地图炮轰一遍。他越骂越上瘾,骂完瑾娘的哥哥宋康,又开始骂她远嫁的姐姐瑶娘,几乎把她家的老底都给揭了出来。
说实在,瑾娘听着这一串人身攻击,也挺恼火的,围观群众这麽多,都惊异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高先生今天怎麽跟被什麽附了身一样。如果不是高渐离在骂,瑾娘估计早扑上去大嘴巴抽之了。
高渐离骂了一会儿,被宦官拖走了,那姓田的宦官还抱歉地对瑾娘说:「高先生今日神志有些不寻常,夫人勿怪。」
瑾娘心事重重沿走廊继续有着,也不管旁人对她指指点点,侧目而视。高渐离,你当真是下定决心让我恨你,然後忘了你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要说
☆丶君心我心
白日里,瑾娘莫名其妙地被高渐离当众辱骂一通,心中纳闷不已,直怀疑他是吃错了什麽药。天黑之後,她去寻高渐离,却在院门外被姓田的宦官给拦住了:「高先生身体不适,在房中休息,夫人请回吧。」
瑾娘分明听到房中有筑声传出来,是首楚国的小调,哪里有什麽不适的迹象。
瑾娘叹口气,低声问:「是高先生不愿见我?」
田大人皮笑肉不笑道:「正是。时候不早,夫人请回。」
因是在宫中,多少都有人留意着她的举动,在此纠缠也不大现实。瑾娘无计可施,只得离开,心下惴惴不安,甚至有种审判将至的感觉。
第二天,高渐离依然站在廊中对瑾娘进行指名道姓的辱骂,直到两名宦官将他拖下去。宫中就算还有不曾听说过瑾娘名字的人,这下不仅知晓瑾娘的名字,还连带认识了瑾娘一家,这都是高渐离的功劳。
按理说,瑾娘有夫人之称,乐师辱骂是要处刑的,但高渐离为陛下所喜爱的乐师,瑾娘又压根不想管这事,竟也没人敢论高渐离之罪。只是宫女宦官都议论纷纷,瞽先生和瞽夫人之前分明关系不错的,怎麽突然成了这样?
当事人瑾娘心中也大惑不解。她可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高渐离的事情,何况她为了高渐离做出多少牺牲,两个人心里都有数。她有心想去找高渐离沟通交流,对方又高贵冷艳得死活不肯见她。
第三天,高渐离骂街依旧,而且引经据典,孔子孟子庄子老子等纷纷中枪,兼之燕国方言,如果非是内容不堪入耳,并不比说相声差。
人的耐心总是有限,高渐离这样闹,瑾娘也觉得烦,恨不得揍他一顿将他揍清醒了。她寻得了一个偏僻点的地方,席地而坐,将筑放在腿上,信手击些曲子,却抑制不住心中的烦乱和恐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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