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问,我也没有接话,车里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江荆问:“有过后悔么?”
后悔……?
我笑笑:“这几年过得像有人在身后追赶一样,没时间后悔。”
他轻笑:“不后悔就好。”
车子开到我家楼下,江荆先下车,扫视一眼,看不出满不满意。
我想告诉他租房也没那么惨,大部分年轻人都是租房的,何况我这里月租一万五,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房子了。
我从另一边下车,走到他面前,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荆抬头看了眼,问:“不请我上去坐坐么?”
我说:“太晚了,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又好笑又无奈:“这还用明说么?江总,两个谈过恋爱的成年人,你说有什么不方便?”
江荆眸色微暗:“我对你不感兴趣。”
“那更没必要上去坐了。”我对江荆摆摆手,终止这个话题,“我走了,改天见。”
我知道江荆站在原地没动,甚至一直到我上楼按开家里的灯,他的车还在楼下。
我家在九楼,从楼上看下去,他一身黑色西装站在深秋的夜风里,莫名显得萧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他和萧索这个词联系在一起,我和他上一次分别是在明媚的夏日,而现在,已经到了秋天。
秋天总是和离别有关,在这个季节重逢,就像一种讽刺的隐喻。
“看吧,你们错过了这么多。”——命运这样说。
我拉上窗帘去洗澡,洗完澡回来,楼下的车和人都不在了。
我应该欣慰,江荆的理智还在。要是他一直枯等着,我才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酒精的作用后知后觉,这些年我的酒量也见长,两杯红酒刚好让我精神放松,又不至于醉。我靠着沙发随便打开一部电影,低沉缓慢的英文对白令人昏昏欲睡,快要睡着的时候,我想起祁修宇说他今晚也许会过来。
拿起手机,屏幕上有两条十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计划失败,今天不能提前收工了。[沮丧]”
“明天再去找你吧,今晚早点睡哦。”
我回:“好。”然后放下手机,重新将眼睛闭上。
又想到江荆。
他应该到家了,说“应该”是因为,我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
想着,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一个陌生号码出现在屏幕上。
我莫名有种预感,接起电话,听筒里果然传出熟悉的声音:
“喂,谈蕴。”
——平静而冷淡,是江荆。
“什么事?”我问。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问:“你睡了?”
“没有。”我清清喉咙,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低哑,“有事么?”
“没事,今天忘了留电话。这是我现在的手机号,你存一下。”
我的脑袋不太清醒,听他这么说,我反应了一会儿,问:“之前的号码呢,不用了?”
又是一阵沉默,仿佛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没有。”江荆终于开口,“还在用。”
我点点头:“哦。”
“你没有删掉我的号码么?”
“没有。”
我不仅没有删掉他的号码,也没有在任何社交平台拉黑他。
我相信他也没有。
即便如此,我们两个还是整整五年没有联络过彼此,足以说明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靠手机维系的。
江荆安静了一会儿,说:“我以为……算了,没事。以后打这个号码或之前的号码都可以。”
我想了想,我好像没有什么情况需要给他打电话。在我说出自己的疑问之前,江荆单方面结束今天的对话:“好了,你早点休息。我挂了。”
“……哦。”
他挂断电话,嘟的一声,手机恢复安静。
电视里还在播放着那部催眠的文艺片,江荆以前最爱看这些云里雾里的东西。记得那时候,我们两个常常在周五晚上依偎在客厅的小沙发看电影,江荆会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亲吻我,仿佛这也是电影的一部分。
习惯是很坏的东西,比如现在,我一个人看着同样的电影,会想起他嘴唇的温度。
早知道多谈几次恋爱了。我想。那样的话,就不会在回忆过去的时候只想起同一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