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感动,但你现在的身体还是要好好休养,别太操劳了。」说完,他松开手,非常自然地刮了下我的鼻尖,转身再次往厨房走去。
这般亲昵的举止,十五岁之後就是白祁轩也不大对我做了。我怔愣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禁生出一些「朋友之间真的会这样吗」的疑问。
可他严格说来是个外国人,他连中文都写不好,一些言谈举止不像认知里的国人,似乎也……合理?我摸着鼻子想道。
晚餐时,我犹豫良久,还是主动问了王向阳那边的情况。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逃得了今天,逃不了明天。
「学校那边还没有新的消息,不过我替你请过假了,你这一个星期都可以住在我家。」沈鹜年道。
现在还是周末,昨天才发生的事,估计学校反应没那麽快,该是还要过几天才能商量出来我和王向阳的处理结果。
「昨天看病的钱,还有律师费,你把总数告诉我,我看我的钱够不够还你。不够的话,可能先要欠着,等我以後再还……」
「你要不要来做我的助理?」他突然打断我。
我一愣,思维有点没接上这跳跃式的话题:「啊?」
「展览是欧洲兴起的东西,在国内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的养父派我回国,也是为了让我扩展国内业务。美晴负责与各种美术馆和展厅接洽,事情已经很多,我需要一个专门的助理,来替我分担一些工作量,这样我才能更好地把注意力都放在策展上,而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有事叫你,你去做就行,没事就自个儿玩。包食宿,工资月结,你欠我的钱,可以在工资里慢慢扣。」他开出了一个让我颇难拒绝的月薪,接着道,「但你必须把晚上夜总会的兼职辞掉,毕竟那可能影响第二天的工作。」
静静听他说完,我思索半晌,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扶贫吗?」
包食宿,工资高,活儿少,我不是傻子,沈鹜年想找助理什麽样的找不着,何必要找我一个什麽都不懂的在校生?我甚至都不是艺术专业的。
除了扶贫做善事,我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沈鹜年夹起一块木耳送到我碗里,闻言不答反问道:「你觉得伤自尊了?」
我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不用这样的。我……我已经接受了你很多帮助,你不欠我什麽的。」
再这样下去,我怕恩情越积越多,自己就要还不清了。
「我帮你,自然是因为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沈鹜年慢条斯理地说着,「你也不用觉得我就一无所获。」
我身上有沈鹜年想要的?我一穷二白,要钱没钱,要才没才,还有什麽是我有沈鹜年没有的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问对方:「你想要什麽?」
他停下筷子,看我的眼神幽深起来,有一瞬,我感觉自己成了橱窗里精美的礼品,他打量我,评估我,眼里是不自觉流露的势在必得。但眨眼间,在我还没来得及生出怯意前,那勃勃的野心便被温和的笑意取代。
「硬要说的话,可能是我从来没有过的天真单纯?」
「……」
我一时难以接话,就这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笑起来,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筷尖打在碗上,发出清脆响声。
我本来有些无语,见他如此,也被传染了些许笑意,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不要老是胡说八道,当心以後无论说什麽,我都不信你了。」
他停下笑,表情竟然还挺委屈:「怎麽能说我胡说八道,我明明每句话都是发自真心。」
我懒得继续跟他纠缠,连忙给他夹了块鱼,哄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说错啦……」
吃完了饭,我起身收拾碗筷,沈鹜年并没有阻止,说要洗澡,便回了自己的卧室。
说到洗澡……我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感觉要回学校一趟才行,一直穿沈鹜年的衣服也不是办法。
趁寝室里其他人去上课,偷偷回去拿点衣服吧?
沈鹜年洗完澡出来,我直接与他说了想回学校拿衣服的打算,他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明天吗?我送你回去。」
「你不用工作吗?」
「明天没事。」
我「哦」了声,没再拒绝他的好意。
本来想让沈鹜年把客卫的锁开了,我在客卫洗澡,可他说里面的味道还没散,说什麽都不让我开。
「你都不开门怎麽散?」我有些哭笑不得。
「你睡了我就开,把窗一起打开吹风。」
他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勉强,只能进他那间浴室洗澡。
浴室刚被使用过,水汽氤氲,空气里弥漫着洗发水的芬芳,是沈鹜年身上的味道。
由於没有内裤了,我直接没穿,想着明天回学校换上就是了,现在天气还很冷,大家都穿得厚,一眼也看不出什麽。
神清气爽出了卧室,就见沈鹜年立在客厅沙发旁,手里拿着支药膏,对我抬了抬下巴。
「洗好了就过来上药。」
「上丶上药?」
沈鹜年看着说明书道:「你忘了吗?昨天医生说的,二十四小时後要擦药才好得快。」
医生好像是说过,可是……
「我自己擦就好,不用麻烦你了。」说着,我伸手去拿沈鹜年手里的药膏,被他轻松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