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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2页)

乐野不想同她说话了,艾伊木鼓励他往上冲,可是凌唐已经同他划清界限,用书上的话应该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他们本无瓜葛——这和胆小大小没什麽关系。

况且此刻更重要的,是艾伊木的病。

「阿帕,你难受多久啦?」

艾伊木想了想:坦诚告诉她的高哈尔:

「从你爸爸走之後撒,明明了,不怕了,可是忽然不舒服。」

乐野听完,用哈萨克语告诉她不怕,都过去了。他捏着检查单皱眉,翻来覆去地琢磨,艾伊木以为有什麽问题,乐野实话实说:

「看不太明白。」

艾伊木让他去问医生,乐野有些犹豫,他觉得凌唐该认为他总是故意找事了。艾伊木嫌他出去一趟变得扭扭捏捏,准备下床自己去问医生,摸索着穿鞋时,乐野说我去。

艾伊木笑了笑,在後面给他加油:

「医生又不是老虎。」

他是。

乐野有些绝望地想,医生丶护士们陆陆续续地上班,他只渴求凌唐看在人多的面子上理一理他,而不是像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那样,啪,关门,啪,走了。

他走进医生办公室,凌唐正看几张检查报告。

乐野站在门口,抿了抿唇,敲敲门:

「凌唐哥,我敲门了。」

凌唐点头,示意他进来坐。

「这几张检查单,我看不明白该去哪儿做检查,凌唐哥,教教我。」

凌唐喝了口水,拿过检查单,用一支蓝色水笔,和送给他的那支一模一样,在检查单子上勾勾画画,然後语气平静且有耐心地告诉他都该去哪里。

乐野接过来,磨蹭着不愿意走,他确实有些扭扭捏捏了,於是大着胆子道:

「凌唐哥,别不理我。」

凌唐拿笔写字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平静地告诉他:

「没有不理你。」

乐野挠了挠头发,他的头发被一间八元理发店的师傅重新修剪过,更短了,但头发过软,所以不少碎发软软地搭在额头上,更显小了,说出来的话也似乎带上了几分稚气:

「可是很怪,你很冷淡,假装跟我不熟,昨天晚上摔了门,今天早上转头就走,道歉之後态度更加冷淡……」

乐野喋喋不休地控诉,好像受了多大委屈。

凌唐打断他:

「我们本就不熟。」

乐野不会退缩,就像他那漫长而无望的十八年,他也从未想过放弃,他在等,等一个阳光灿烂的明天,等希望来临。而此刻,他受过一定的教育了,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干等,老天爷不会平白无故地掉馅饼,得争取,得努力,得往前不断迈步。

他的眼里闪着火苗,看着很倔,但亮晶晶:

「我想跟你熟一点。」

凌唐往後靠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胳膊,被压在底下的那只手悄悄按了按绞痛的胃,盯着乐野看了一会儿,非常平静地指出两人没有相熟的必要:

「我二十八,你十八;我在南京,你在阿勒泰;我总要离开,而你……永远留下。」

乐野张了张嘴,他明白的,他们的差距犹如天堑,而凌唐还未说到的一点更为重要,他是高高在上的医生,他是低入泥土的无业游民。

他攥紧了拳头,郑重道:

「或许,我可以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凌唐冷着脸站起,带动椅子轻轻摇晃,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微微抬起的眉毛暴漏了他的隐怒,他闭了闭眼,用力说道:

「别缠着我,别绑着我。」

乐野跌坐回椅子上,本就白皙的脸上更是煞白,片刻,又因尴尬而发烫。

他愣怔地走回病房,没有注意到身後的凌唐迅速关上门,使劲摁了摁胃,然後接通一直响着的电话,低下头,凶狠地祈求:

「爸丶妈!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三个月援医结束後,我会回去,别来,别逼我,别像狱警一样控制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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