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问:「你一直在後面跟着我?」
陈星屿说:「是。」
沈亭顿时有种被绑住的感觉,他害怕又会落入和江晏一样的僵局。
他说:「以後能不能别跟着我?」
陈星屿看着面前的人,翕动了一下嘴唇,不知道怎麽地,他就是不想说那句好。
他说:「我怕你有危险。」
沈亭想说,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我。
可是他看见陈星屿抿着唇,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又迟疑了。
这麽大个男人,比他还高,搞得现在好像是他在欺负他一样。
沈亭说:「我不会有危险。」
陈星屿固执地说:「会,你之前就被欺负了。」
沈亭有些茫然,不知道陈星屿说的是什麽时候的事了。
陈星屿看出来,提醒他:「你继父。」
这三个字好像点燃了某种敏感的神经,掀起了他想要刻意遗忘的往事。
沈亭淡淡地说:「现在不会了。」
望着面前这副单薄的,瘦削的身体,陈星屿有种想要把他整个人抱进怀里的冲动。
这念头在心里滚了又滚,滚了又滚,好像要冲破束缚,他的躯体机能迫使他本能地作出了一个动作。
眼前的人终於牢牢地被他搂进了怀里,「可是我怕。」
男人低沉的声音顺着耳膜震动,沈亭怔忡了一下,忘记了挣扎。
他知道自己不是沈亭的第一个男人,第二个男人,甚至於第三个男人……
他也不知道沈亭跟继父有什麽杂七杂八的关系,也无法忍痛去细想。
可是他都不在乎,他不在乎沈亭有过几个男人,他在乎的是沈亭这个人。
说不在乎是假的,他都骗不了自己。
这些就是他心上的几根刺,长长久久地存在着,每次想一下,就要痛上一分。
他好想问,你究竟跟没跟过你继父?我和江晏谁更让你爽?
他还想说:跟江晏彻底断了!断了!不要再跟他复合!不要再联系他了!
江晏这两个字,亦反反覆覆折磨了他十二年。
可是他知道这些话根本不合适说出口,会冒犯沈亭。
有那麽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把所有的话都一股脑地说出口。
他的胸膛在起伏,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可是他最终倾尽所有的勇气,只是在沈亭耳边低低地唤了一句:「亭亭……」
暴风雨没下起来,只有宁静的,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喜欢你。
他动了动嘴唇,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沈亭皱了皱眉,不是很情愿的样子,闷声说:「你怎麽也喜欢叫我亭亭?」
这个也字刺痛了他,他知道,这个也字,是说江晏也叫亭亭,是在埋怨他学江晏吗?
他也讨厌学江晏,可是他喜欢亭亭这个称呼。
他无数次埋怨过,为什麽不是他率先跟沈亭交往呢?
命运不给他的,他只能自己争取。
他固执地说:「就喜欢,和别人无关。」
沈亭不知道说什麽,在陈星屿怀里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他听见陈星屿说:「我们回家吧。」
沈亭说:「好。」
这晚,陈星屿没有动他,共处一室,他们好像两个不熟悉的陌生人,中间一道透明的隔膜,谁也没有主动说话,尴尬得很。
陈星屿看了看大床上的沈亭,睡得离他很远,中间空出来的距离,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十年了,他还是只能看着这道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