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的瓷娃娃都是很胖的,再加上我最近吃了许多甜食,比先前胖了不少,李悬早就笑话我许多回了。
我以为这个好看的少年也在笑话我,气得大哭,抓起他的棋子,全部砸到他身上。
少年大概没想到我会哭,手忙脚乱地起身,替我擦眼泪,我把眼泪鼻涕全部蹭到他衣袖上,抽抽搭搭地警告:“你不许说我胖!”
“我没有。”他抱着我解释:“我是喜欢你,觉得你好看,瓷娃娃多可爱。”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洛檀,那次我们互通了姓名,他把我送回佛堂。
林景鸿找不到我,还以为我在山上迷路了,早已急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见到我,高兴得不知怎样,对洛檀连声道谢。
临走之前,洛檀小声问我:“你家住哪?我有空就去找你玩。”
我细细告诉了洛檀怎么去我家,接下来几天,我一直坐在门口等,果然等到了他来,我欢欣雀跃,拉着他的手去街上,给他买了许多玩意。
晚上坐在妇人浣纱的护城河边,我问他:“洛檀,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呢?”
洛檀想了想:“读书,练字,还有下棋。”
我有些心疼:“这么无聊啊。难道你没看过花灯,也没看过变戏法吗?还有街头那家最好吃的糕点,你也没有吃过吗?”
洛檀只是摇头。
我看他眼神澄澈,像是山林间的小鹿,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保护欲来,便拍着胸脯保证:“这样,以后你当我的小狗吧,我去哪里都会带着你的,有好吃的也先给你吃。”
洛檀哭笑不得:“可以不当小狗吗?”
我却很坚定:“不行,你必须当我的小狗,如果你不是我的小狗,我就不带你一起玩了。”
洛檀叹了口气:“好吧。”
我高兴地跳起来,让他在我面前弯下腰,我本意是想摸一下他的脑袋,像摸小狗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我鬼使神差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洛檀怔住:“殷殷,你为什么……”
我居然害羞起来,以前过家家的时候,我也亲过林景鸿,但这次似乎是不一样的。
这次分别之前,我下定了决心,悄悄和洛檀拉勾:“我会快点长大的,等长大了我就和你成亲,给你当新娘子。”
洛檀闻言也很高兴,立刻摘下腕上的一串佛珠,亲自戴在我腕上。
然后认真地说:“那这个就当成信物了。殷殷,你长大了不许和别人好,更不许和别人成亲。”
就这样,洛檀每隔一段时间便来我家找我,我总喜欢叫他小狗狗,让他汪汪地叫给我听,如果他不答应,我就要生气。
那时我不知道,他每次下山都要回去领罚,被藤条抽得皮开肉绽,后来越罚越重,有一次还差点丢了命。但这些事,他从未和我说过。
我只知道洛檀来得越来越少了,之前是几日一次,后来便是半个月才来一次,再后来,竟然一连两个月没有出现。
李悬见我成日里魂不守舍,便问了林景鸿是怎么回事,知道洛檀的事后,若有所思道:“景阳候的公子?殷殷,你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这几个月你父亲和景阳候……”
他说到这里,便止住:“朝堂上的事,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只记住,不要单独和侯府里的人见面。他们接近你,都是别有用心的。”
我不喜欢别人说洛檀的坏话,闻言便闹腾起来,和他大吵了一架。
吵到最后,连一向让着我的李悬也动怒了:“你和洛檀才认识几天,就这么护着他,别人说一句都说不得!”
我理直气壮地说:“我和洛檀约好了,等我长大了就给他做新娘子,我当然要护着他,谁都不许说他!”
李悬和林景鸿的脸色皆是一变,视线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我不知道他们后来达成了什么共识,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都容不下洛檀,并在之后想了尽一切方法,阻挠我和洛檀见面。
也许我和洛檀之间的关系,便是从那一刻,就注定要走向无可挽回的境地。
再次和洛檀见面,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我也差点为此丢了命。
景阳侯和我父亲政见不和,朝堂局势波诡云谲,我即使不懂,也隐约能嗅到风平浪静下蕴藏的危险。
父亲三番五次嘱咐我,出门的时候一定要让小厮跟着,可我为了见洛檀,还是一个人偷跑出去。
洛檀正在乌篷船上等我,见我过来,便笑着起身。
我连忙扑进他怀里,还没来得及说我想他,就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连他身上浸润的檀香都盖住了。
他若无其事地帮我拍去衣上的尘埃,然后洗头看我:“殷殷,最近过得好吗?”
“不好,你不来找我玩。”
洛檀笑意便有些苦,叹了口气:“抱歉,以后我尽量常来见你。”
我说:“你是不是不想当我的小狗狗了。”
“怎么会。”
“那你证明给我看。”
洛檀想了想,慢慢蹲在我面前,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头顶上,然后眼睛明亮地看着我:“汪。”
我趁机扒开他的衣襟,看见他肩上的绷带慢慢渗出血,同样的伤,身上不知还有几处。
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洛檀不能来见我,是有难言之隐。
我不可遏制地愤怒起来:“谁打的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洛檀安慰我:“没关系,殷殷,是我自己违反了戒律。师父早就说过,在我二十岁之前不能下山,但我这段时间……”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打断他:“我可以让李悬或者林景鸿带我去找你,那样你也不用被打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