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司仪在?密报末尾一笔一划地署上名,来回查验两遍才放下心来。
颤抖的手?把密报放入竹筒里,以蜡封口,叮嘱朱红惜:“尽快送去。替我当面求一求冯公?公?,看在?密报的份上,请位太?医来治治我。”
“这密报当真有用?”朱红惜翻来覆去地查验密报竹筒:
“我们的身份,太?医可不容易请。”
章司仪趴在?床上,失血苍白的面色露出一丝狠意。
“只要圣上还盯着河间?王府,这密报就有大用,我章凤宜对冯公?公?也?有大用。等我翻身了,红惜,我不会忘了今日你?雪中送炭的情谊。好了,快送去。”
朱红惜把竹筒藏入袖中,快步出门去。
人却没有直接去寻御前?大宦冯喜,脚步一转,先回了自己屋里。
清晨屋里无人,她点起蜡烛,烛火慢慢烤融竹筒上凝固的封蜡,取出笔迹颤抖的密信,快速浏览一遍。
寥寥数十字的密报赫然写道:
【谢六娘入河间?王府半月,并未侍寝。谢六娘尚为处子?。
河间?王夜夜同床共枕,不知其内情如何】
朱红惜吃了一惊,惊里又带喜。
河间?王跟谢六娘的关系如何,河间?王府和谢家的关系如何,是冯喜公?公?提点她们四个着重留意的关键处。
她急忙关闭门窗,提笔蘸墨,把寥寥三?四十字的密信在?白纸上誊写一遍后,撇开末尾的“六尚司仪,章凤宜”署名,在?新的密信末尾写下:
“六尚司簿,朱红惜。”
毫不迟疑把原本的密信烧尽,新的密信封入竹筒,在?衣袖里握着,匆匆出门去寻冯喜公?公?的徒子?徒孙。
——
谢明裳这天早晨睁眼?时,身上又处处酸疼得仿佛被马踏过。
她倒吸着气坐起身,揉着几乎被搓散了架的腰腿,在?帐子?里慢腾腾地更衣。
兰夏的嗓音从庭院里传来,正在?跟顾沛交涉。
“娘子?还未起身。朝食搁院子?里,待会儿我们送进屋。”说完便撵人出院子?。
顾沛不肯走。
“朝食放哪处倒是无所谓,但你?看看今天送进来的大堆箱笼。不行,我得等娘子?起身了,当面问?一声。”
箱笼?
王府后院,除了河间?王本人点头,还有谁能送进箱笼来。
谢明裳自觉昨夜两人已经撕破了脸,连表层伪装的体面也?再保持不住,她以后晚上只怕不好过。
隔天大早晨却又若无其事地抬十几箱笼送进她院子?……什么意思?
她披衣撩开帐子?,屋里等候的鹿鸣即刻迎上前?来。
“箱笼里什么东西??”谢明裳低声问?鹿鸣。
鹿鸣也?不知。
“问?问?。”
院子?里的顾沛倒不藏着掖着,爽快地高喊:“谢家送来的箱笼啊。”
“六娘子?昨日不是刚回了谢家?谢家大清早送了许多箱笼来,说是六娘子?家中常用的小物件,谢夫人收拾好给娘子?送来了。主上吩咐拿给六娘子?挑拣,有用的留下,不用的退回去。”
鹿鸣惊喜地打开屋门。顾沛领人把大大小小十来个箱笼抬进内室。
谢明裳摩挲了几下红漆箱笼盖。式样?瞧着眼?熟,像母亲屋里的。她挨个打开。
谢家送来的箱笼里放置了许多她在?家中穿用的衣裳。她收在?闺房的各式小摆件,随手?的涂涂画画,练习绣工的刺绣,家里无事读的闲书。
挨个打开的箱笼里,装着她在?京城度过的十五岁到十九岁。被母亲仔细收拢妥当,送来她的新住处。
最?大的一个箱笼里堆满冬衣。厚厚几层秋冬衣裳最?下头,以丝绸包裹着一把银鞘弯刀。
正清点着箱笼物件的兰夏一惊,闪电般把弯刀藏在?大堆衣裳底下,眼?神?示意鹿鸣过去看。
鹿鸣也?惊得肩头一颤,以气声道:“这个留不住。”
兰夏小声商量:“弯刀找个稳妥地方藏起来。”
鹿鸣觉得不行。
“院子?里洒扫仆妇来来去去,还有厢房躺着的那两位……”
鹿鸣对着两位女官养伤的屋子?方向努嘴。
“等伤养好后,还要继续服侍东间?那位,日日在?屋里进出。这么大一把弯刀,哪里藏得住。”
谢明裳站在?箱笼边,指腹轻抚过弯刀银鞘流畅的线条。
“藏,肯定藏不住。但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藏?”
她决意定下,高声喊人。
庭院里等候的顾沛很快赶来。谢明裳理直气壮吩咐顾沛:“外间?堂屋的墙上钉四个钉子?。家里送来的物件要挂上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