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锐:……
不能再说下去了,再听班长这麽信口胡诌下去,他都要相信那位高中三年正经说过的话不到十句,毕业後六年都从没联系的高中同学真的暗恋自己了。
怎麽可能?
他脑海里浮现出高中时那个坐在角落被埋没於前排诸多同学中身影的人。
总是穿着连帽衫,一下课就戴上帽子趴在桌上睡觉,放学便匆匆离开。
上课时,摘去帽子也见不到那人的脸。
就像毕业照上那样,站在人群後面,长长的刘海和粗大的黑色镜框协力遮住上半张脸,下巴和嘴则都隐没在用拉链高高拉起的校服衣领中。
庄锐只有一回清楚地见过那人的眼。
是在那个帮他值日的下午。
「我替你做了,」对方刘海下的那双眼睛充满愤怒地瞪着庄锐,冷冷说道,「你快滚吧。」
庄锐垂眼。
他後来少不了关注这个大获成功的老同学。
在采访中这人也是一径那麽个风格。只是身形比从前青葱岁月时的瘦削变得更为高大了,肩宽了,背厚了,偶尔会看见下巴上的小胡渣。
庄锐一度以为这位大编剧镜框下那双眼会随着深入社会变得冷漠,毕竟是那麽个性格。
但是……
庄锐看着简讯里那个带着一串儿零的金额数字,忍不住笑了。
视线似乎穿过时空,与那双瑟缩在刘海下漆黑晦暗如隧道的眼眸再次对视上。
它们死死瞪着他,里面燃着两簇委屈又恼怒的火焰,明亮又温暖,倔强地燃烧到了今天也没有熄灭。
真美好啊。
庄锐看着病房外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垂下手,放松地把浑身大部分力气都卸下,背依靠着墙。
陈列有满满两面墙和一列书架的书,如同一个小型图书馆的书房。
温衍垂头侧脸贴在书桌上,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木质书架上的木纹。
木纹当中扭曲出一片深不见底的恐怖雨林。树木的枝丫藤蔓互相缠绕,断裂的树干截面组织增生,鼓出一个树瘤,伤口愈合了,可是留下这麽一个可怖难看的「伤疤」。
耳朵紧贴的桌面底下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似乎空气中有个微世界,当中正发生着一场属於微生物们的庞大战争。
当然,这只是科学知识不够充足但是想像力偏偏过剩的无聊猜想。从科学上来说,这声音实际上是颅内血液流动的声音。
「嗡隆隆!!!」一阵剧烈的振动与响声通过桌面迅速抵达温衍的耳蜗,惊得温衍的魂魄差点飞出身体,耳朵也几乎报废。
他隆起眉头,不满地将目光瞪向手机上的来电人。
然後瞪大了眼,站起身的过程中被身後的凳子绊得差点摔倒。
他快速伸手握住手机,拇指却习惯性划向了红色。
惊!!!
alpha大脑紧急接管双手的控制权,力气大得几乎要把自己手里的手机捏爆。他的双眼呆呆地瞪着已经被自己那不争气的大拇指挂断的手机页面。
温衍!你有毛病吗?!长这双手有什麽用?!
打回去,打回去,对,一定要打回去,庄锐打他电话说不定是有什麽事要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