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仪玩笑般道,“都是一家人,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两位快坐罢。”
“翌,站着就好。”
崔翌通古今,精六艺,又出身清河崔氏,自有属于他的傲气。
陈先生垂下眼,和声道,“那么,此事,究竟该如何处理?”
眼下秦王府外哭声震天,来喊冤的考生将朱雀街堵地水泄不通,就连他们二人,都是从后门硬挤进来的。
清风言简意赅,“殿下还昏睡着,大夫说了,不得再惊扰。”
明月更是苦着一张脸,“大理寺卿早躲了,推说他老母得了重病,今夜就要不行了。”
崔翌又急又气,恨不得出去将那些人给暴揍一顿,“表哥既不监察科考,也不司刑狱,一群废物,怎么脏水倒泼秦王府来了。”
陈先生默了一瞬,眼神闪烁,“祸兮福所倚,这对殿下,也未尝不是好事。”
崔翌眼睛一亮,眨眼间两条眉毛又纠结在一处,“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表哥不愿意做的事,谁又能逼他?”
“这就要拜托王妃了。”
陈先生遥施一礼,语气似有无限感慨,“王妃,殿下已经淡出朝野太久,太久了。”
先刻在心头的,是他的面具。
谢令仪淡淡一笑,“恰如翌公子所言,殿下不想做的事,谁又能逼他?”
他的眼神陡然犀利起来,“臣不争,还能退隐山林,若君不争,就只能身首异处了。”
“凭殿下的军功威望,凭陛下的偏宠。王妃娘娘,您以为日后,新帝会放过秦王府上下吗?”
谢令仪垂眸,脸上的笑彻底不见了,她讨厌被人威胁,十分讨厌。
“先生说笑了,妇道人家只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里懂这些家国大事。”
崔翌一噎,看谢令仪的眼神愈发不满,“表嫂说笑了,能让表哥念念不忘之人,怎会如此浅薄无知。”
浅薄,无知。
谢令仪不怒反笑,“许是殿下寻错人了罢,可那又能怪谁,反正,我一直是这般模样。”
“几位请便,容我失陪。”
看着谢令仪不紧不慢地走出大殿,崔翌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将手里的建溪盏砸了出去。
茶水四溅,碎瓷遍地。
“这般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女人,怎配做表哥的正妃!”
陈先生蹙眉,“翌公子,慎言。”
崔翌气地在殿内来回踱步,“你都看见了,说她贤惠,表哥高热不退,却也不见她伺候在侧;若说她识大体,让她多劝解表哥,她又再三推脱,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殿下盼了王妃多年,她总是有过人之处的。”
崔翌冷哼一声,愈发鄙夷,“她倒是有一句话说对了,说不定表哥真是寻错人了。若不然,那般善良赤忱的小女娘,怎会变地如此恶毒!”
陈先生还想替谢令仪分辨几句,崔翌已经拿了一堆话来堵他的嘴。
“行了,你还不知道罢,她刚顶了秦王妃的名头,就仗势欺人,不过一两句玩笑话,她竟公然逼自己的长辈下跪,还把她嫡亲的叔母赶到了家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