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并不理会陈不平,只对谢令仪说道,“你也许久未见表兄了,楼兰进贡的葡萄酒尚可,晚间你多备些,同他叙叙旧。”
王瑄确实很忙,谢令仪确实许久未见他了。
只是萧衍这个时候提起王瑄,不过是摆明了要搪塞她。
“殿下,那韩箴……”
萧衍打断了她的话,“本王自会处置,王妃不必挂心。”
声音依旧温和,却不容她拒绝。
到底还是介意自己多管闲事。
也是,武功赫赫,目空一切的秦王,哪里会容忍一个小小女子左右他的决断,更遑论替他拿主意。
谢令仪垂眸,柔顺地告退,“臣妾都听殿下的。”
等葡萄酒湃到第三遍,透亮的水晶盏都凝出了一层霜花,王瑄才姗姗来迟。
“王妃千秋。”
王瑄欠身行礼,一脸的疲惫。
琅琊昔年获罪,外祖父他们至今还被放逐在苦寒之地,也幸亏他老人家提前做了准备,将表兄早早过继给了旁支,这才为王氏嫡支留下一线希望。
“不必多礼,这些年辛苦表兄了。”
望着他鬓间的银丝,谢令仪眼眶有些热,算算年纪,他也才将过而立之年,面上竟沉出了暮气。
王瑄摇头,苦涩一笑,“比不得王妃。”
王氏没落,他身为男子,尚能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只身闯出一条路来,即使辛苦些,也好过表妹一人,在腌臜的长宁侯府受尽委屈,连婚姻大事都潦草收场。
若是琅琊不倒,姑母还在,他们怎么会允许表妹嫁与秦王为妃。
若是王氏没有获罪,长宁侯府怎么敢让郑萦那个贱妾兴风作浪,爬到姑母头上,还让侯府的嫡长女跪着喊了她那么多年的母亲。
一个爬床的贱妇,凭她也配。
幼时寒窗苦读,他一时一刻都不敢松懈,年少登科,连中三元,他不到三十就出任刑部侍郎,正四品的要员,国朝头一份。
未娶妻,府邸几乎闲置着,他将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了公事上,别人不屑审的,不敢审的,他都去审,同僚背地里都取笑他是“拼命瑄郎”。
他不在乎,他更不敢停下来,祖父,母亲他们还在边关受罪,表妹还在侯府任人欺凌。
他没日没夜,拼了命地往上爬,
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表妹被许配给了秦王,那个身体残疾,性情暴戾的萧衍。
谢令仪知晓王瑄的心事,有些无奈,“表兄,我真的很好,并没有人给我委屈受。”
王瑄闭目,将桌上的烈酒一饮而尽。
谢令仪叹口气,她是真不委屈,却架不住王瑄觉着她委屈。
“外祖母可安好,听说前阵子受了寒,我托人送了些药材去,也不知道有没有起作用。”
提及祖母,王瑄面上浮出一丝喜色,“陛下已经许诺,等我将这舞弊案查个水落石出,他就赏赐我一件东西,我想届时求个恩典。”
谢令仪愣住了。
此案涉及太广,这糟老头子是怕自己的宝贝儿子得罪人,才把王瑄弄过来给他当枪使啊。
王瑄还在滔滔不绝,满脸期冀,看上去人都年轻了几岁。
谢令仪思忖再三,试探着问道,“表兄去见过殿下了?那殿下是什么意思?”
“杀鸡儆猴,先抓几个人探探口风。”
王瑄毫不遮掩地自袖中掏出一物来,“春闱的试题,左相亲拟的例文,竟然有两份卷子同它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