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被气笑了,强忍住扇他两巴掌的冲动:「我和你爸要离婚,照顾他的事,你们可以请保姆,或者,让你的阮姨来。」
儿子满脸不可思议:「妈你开什么玩笑?你和爸都一只脚跨入棺材了,你还要离婚?」
「不行,我不同意!我是公职人员,你们现在离婚,我脸都要丢光了!」
儿媳拉了拉儿子的衣袖,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但儿子显然怒意上了头:「你是介意阮姨,是吧?阮姨是我爸的初恋啊,初恋在男人的心里本来就是特殊的存在,何况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有必要现在上纲上线吗?」
我简直惊呆了。
我仿佛第一次认识到这个我十月怀胎、骨开十指生下的儿子。
我原本是有出国进修机会的,但那时付岩才五岁,付费知又忙于创作、几乎顾不上付岩,我不忍心将他托付给别人,拒绝了出国进修,安心陪伴付岩。
而现在,他张口闭口指责我,维护他的父亲,又或者说,维护他的利益,将我的意愿踩在脚底。
我恨不能将他塞回去。
但塞不回去了。
于是,我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
许是从小到大我都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儿子瞬间懵了。
他捂着脸,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妈?你打我?」
我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他涨红着脸:「没有我,谁给你养老?」
我深吸一口气:「不用你养。」
让你给我养老,我怕是寿命都要短几年。
儿子捏着拳:「你说的!你别后悔!到时候别来求我!」
说着,他拉着儿媳转身就走。
我忽然想起儿子上中学那会,同学的父母离异,回家后他红着眼搂着我的脖子,说绝不会允许爸爸辜负妈妈,就算有一天爸爸变了心,他也会无条件站在妈妈这边。
可见人都是健忘的。
又或者说,花言巧语是男人的本性,哪怕是小小的男人。
需要妈妈的时候哄妈妈,需要老婆的时候哄老婆。
我也没兴致再待在病房,妨碍久别重逢的黄昏恋。
我看着付费知:「离婚协议书我签好了,你有空签了,我们再去趟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
6
走出医院后,我整个人轻快不少。
刚怀上付岩那会,付费知忽然辞了工作,说要当一名作家。
他铁了心要创作,我只能忍着孕吐的折磨,工作到生。
生下付岩后,不到一周,我又去上班。
或许满是艺术细胞的作家本身就是不接地气的,自从开始创作后,付费知几乎没有顾过家里。
好在熬了几年后,他投的稿子慢慢开始有人收了,后来又出了书,知名度渐渐提高。
我们的生活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我开始把重心放在付岩身上,付岩所有的事情,我几乎都亲力亲为。
付岩考上大学那日,他抱着我激动地哭:「妈妈,我能考上大学,你是最大的功臣。」
付费知也在自己的新书里写道:「我的妻子,是我成功路上最大的助力。」
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幸福,没想到老了老了,都快要走到人生尽头了,他们却忽然掉了头,与我背道而驰。
我把离婚的事情告诉了闺蜜陈敏,我以为她会像旁人一般劝我忍一忍算了,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还学年轻人闹离婚。
令我没想到的是,闺蜜火速拉了她的儿子儿媳到我家里,帮我收拾好了行礼,搬到了她家。
我一进门,她的孙子孙女就开了礼炮,高喊:「恭喜张奶奶重启人生!」
闺蜜一手抱一个孩子,左右开弓亲了亲他们的脸蛋,对他们的行为表示赞许。
「慧慧,我其实早就看付费知不顺眼了,他这人太没担当,穷的时候把生活压力都留给你,有钱了也还是把家庭责任抛到你身上。
「但我看你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也就不敢说什么。」
陈敏虽然从来没有说什么,我却是知道她不喜付费知的。
付费知辞职的时候,陈敏叉腰骂他不是男人,然后隔三差五往我家送鸡蛋、给我补身子,我生了孩子后,也是她空了就来搭把手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