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绿静静看着他们,哪怕挨打,她也没动弹。
贩奴本想直接把她卖去妓坊,又被其他伙计以邱绿还太瘦太小卖不出好价钱劝住。
贩奴最恨邱绿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骂她她不记着,打她她不害怕,瘦瘦小小一个孩子,总是敢梗着脖子看人,简直胆大包天。
她指头打着邱绿的额头,指头都敲得疼,更恨揽了这么个犟种,“明日下午我独带你这硬骨头再出去一趟!守半个时辰,卖出去那是你这大佛有造化,没卖出去,往后成了那千人骑万人上的破烂儿,你这大佛也休怪我狠心!”
邱绿懒得搭理她,对贩奴翻了个白眼,贩奴气的咬牙切齿。
是不是因为昨夜她的嚣张,才导致她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日都只能吃一碗米汤水?
唉,早知道该用自己的大嗓门喊一句“谢谢好姐姐!”,或许能换的贩奴大发慈悲,给她一碗黄焖鸡米饭。
哦对了,这个时代也没有黄焖鸡米饭。
贩奴踩在暮色四合的光影里,带着没卖出去的小奴隶们回来了,她直奔茅草屋,像是想尽快丢了邱绿这个麻烦,拿着麻绳在邱绿的手腕上松松捆了两圈。
这番急匆匆的样子,让邱绿现在想讨好了都来不及了。
唉。
邱绿端着碗走到哭闹的小孩面前,见小孩自打贩奴回来就不敢吭声的可怜模样,她叹了口气,将手里根本没喝几口,盛着米汤的破碗轻轻放在地上,对怯怯的小孩招了招手,勉强笑了下,就转身跟在贩奴身后出了门。
脚上的草鞋早就烂了,一路几乎是赤脚踩在地上,天际浓红绚烂,邱绿一路昂着脑袋看天,偶尔哼唱些没人听过,但格外好听的调子,贩奴时不时回头瞧她一眼,眼神轻蔑,像是在嘲讽她是不是疯了。
邱绿没在乎。
她悲催的第二世就要结束了,唯一留下的印象,除了比第一世还要痛苦以外,就是这个时代的天空真的很漂亮。
她被带去了闹市街坊,这会儿人群基本都散了,街上行人寥寥,贩奴要邱绿跪下,邱绿没搭理她,径直坐在了贩奴的小马扎上,取出白天从贩奴屋里拿的瓜子磕起来。
贩奴:?
贩奴一双老眼瞪得浑圆,跟见鬼了一样,“你干嘛呢?”
邱绿“呸”一声吐了口瓜子皮,声音比其他小奴隶都响亮,“嗑瓜子儿。”
贩奴:?
“哪来的瓜子儿?”
“上午从你屋里拿的。”
“你不想活了!”
邱绿嗑着瓜子抬头,见贩奴拿着鞭子就要打她,“反正我进了妓坊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不让我最后享受这半个时辰,我死了变成鬼夜夜缠着你。”
贩奴亏心事做了那么多,哪里怕鬼,可见这小丫头片子明明长得老实巴交,却坐在马扎上的犟骨模样,又面色十分不好看的放下了鞭子,朝着邱绿吐口水。
别的鬼她不怕,是因为别的鬼活着是窝囊废,死了也是窝囊废,邱绿活着就是个犟种,死了不得把人折腾死。
“你且等着一会儿的下场吧!”
贩奴倒是没提前收摊,毕竟马扎都带过来了,直接走回去就是注定了亏本买卖。
这期间,贩奴一点没浪费功夫,去对过买了两包香喷喷的糕点,天要入冬,又买了双厚鞋和破薄被,本来还想买半担米,但现在米贵的吓人,拎着东西回来她抱怨个不停,邱绿刚吃完瓜子,坐在小马扎上要的很自然,
“好姐姐,我也想吃,你给我一个,我往后到了地下找到阎王爷定对你美言几句。”
贩奴冷笑一声,“我可不敢用你的美言,你这种货色想见阎王爷那也不可能。”
贩奴一个人拿着糕点吃起来,邱绿身在病中也饿的肚子咕咕叫,贩奴在旁边站着炫完了一包里最后半个糕点,拍了拍沾满油渣子的手,笑了,“绿奴啊,看来你也就注定到这儿了,走罢。”
其实还不到半个时辰。
天还没黑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