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他几欲落下泪来,艰难地呼吸着,摸上沈纵的後脑。
没有生气。
不是因为生气才离开的。
来得及,师尊已经回来了,一切都来得及。
温知寒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呼吸,紧接着用力咳嗽起来。
旁边有人候着,立刻为他端来痰盂,轻轻在他背後输送灵力,直到他咳出一个手指长短的血块,才扶着脱力的他重新躺下。
温知寒隐约瞧见了熟悉的人影,张口要说什麽,却被一块浸透了药的湿润布子捂住嘴巴,堵住了他的话语。
「再睡一觉吧,然後就能好受很多了。」
任峰主将被子给他盖好,轻声说道,「你徒弟好着呢,什麽事都没有,安心睡。」
温知寒这才沉沉闭上眼。
这回,总算是一夜无梦了。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是睡着了,还是又昏过去了。
他总觉得自己不应当睡这麽久,明明在出崖前还能到处走走,怎麽上来了,有人给疗伤了,反而和废了一样。
他似乎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不少响声,交谈说话的声音,吵闹的声音,甚至什麽打翻了丶摔碎一地,几乎像是打起来的声音。
他的身体时而轻飘飘的,时而不断向下坠落,忽冷忽热,不知又过了多久——
终於,再次睁开了双眼,头脑清明,神志明晰。
他环顾四周。
自己似乎是彻底痊愈了,他人也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琼雾峰的寝殿,而非时刻要人照顾的红杏峰了。
屋内按沉沉的,只点了一盏灯,暖炉散发着安神的药香,到处都静悄悄的,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
奇怪的是,浓重的药香之下,似乎还掩盖着一层怪异的血腥气。
温知寒没急着起身,先是运气检查了一番周身经脉,奇异地发现确实痊愈了,才带着疑问坐起身,想要拿一杯茶水喝。
当啷一声,却不小心将水杯碰洒了。
滴答滴答的,黏腻的水声落了一地。
温知寒一挥袖子,将蜡烛又多点亮了几个,这才终於看清了自己寝殿如今的模样。
——他并非是躺在床上,而是泡在一个硕大但舒适的浴盆里。
浴盆是木质的,里面垫了东西,躺着也很舒服温暖。
他的身上什麽都没穿,个人脖子以下都泡在浴盆里,而那温暖粘稠的液体,并非什麽寻常的药浴,而是散发着药味和铁锈味的深红色液体。
以他药浴的位置为中心,四周的地面用同样不祥的液体绘制了陌生的阵法,其中摆放了几个同样血淋漓的丶心脏大小的肉球,新鲜的丶还在淌血的,仿佛下一秒还会继续跳动。
到处都是挥之不去的浓郁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