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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崔窈宁没等来裴宴书带她出去玩,反而从桃霜口中得知她们要离开洛阳的消息。
桃霜悄声说,她从付奂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听说裴钰即将回到长安了,届时裴宴书的谎话将不攻自破,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他掳走了她。
又说,姑娘您兴许很快就会被人救出去了。
崔窈宁听得一怔,忽然有些说不来的感觉,抿了抿唇,没话找话,随口说道:“这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裴钰怎么这个时候才回长安——”
话说到一半,她又意识到什么,裴钰这么久才回到长安,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裴宴书的手笔。
恐怕胞姐他们之前寄给裴钰的信也被拦了。
胞姐不可能不给裴钰去信。
同样的,裴钰知道此事后也不会不回信。
桃霜只从付奂那里打听到裴钰要回长安的事情,更多的就没有了,付奂这人虽然大大咧咧的,什么话都说,可最关键的消息嘴却十分紧。
他没有有告诉桃霜,他们此行要去什么地方。
崔窈宁便大大方方问裴宴书。
裴宴书似乎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平静地告诉她要去江南,说那里的水土很好。
他不说,崔窈宁也猜到他心里的想法是什么,他一定想说她的身子骨太差,需要好好养养。
末了,又问她,想去什么地方。
崔窈宁故意问:“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没等裴宴书开口,她又促狭地接过了话茬,刻意拖长了音调,故意说道:“当然不是。”
青年微微抬眼,并不是崔窈宁以为的会生气的模样,而是很平静地应下来,“你说得很对。”
在她的身体健康面前,他确实不会由着他。
崔窈宁觉得逗他好没意思,支着胳膊,忽然问:“你就没想过如果你被人发现,会怎么样——”
“我想过。”
裴宴书打断了她的话,眼眸比深潭还要更为沉冷,他注视着她,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改之意,“无非就是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罢了。”
他容色清冷,这样的语气显出几分和他平日端肃沉稳的气质不符的桀骜,可莫名又很适合。
很狂妄,却又很像她这些日子认识的裴宴书。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簌簌的雪花顺着没关好的车窗往里灌,霎时冷得人直打了个哆嗦。
崔窈宁抱着汤婆子,神情微微有些怔然。
原来裴宴书也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啊?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望着他沉冷得像是千年化不开的寒冰的眼眸,崔窈宁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不会后悔吗?”
青年的目光又一次落到她身上。
那样比风雪还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便柔和了,好似三月的春风,他很平静地说:“不会。”
“如果我不这么做,才真的会后悔。”
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旁人,这才残忍。
身败名裂又如何呢?
那些不过是世人加诸在他身上的枷锁罢了,他从来都不曾将这些当成名誉,没了就没了。
只要崔窈宁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崔窈宁听出他语气的果断,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有些别扭地说:“如果你真的被姐姐她们抓到的话,我会替你求个情,让你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