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此刻只有陈肃昇一人,正脸色晦暗的坐在太师椅上。大夫人更确信怕是不好了,只怕青竹是被卖到那腌臜地去了。
他虽气儿子没出息,但还是心疼他刚受了伤,便宽慰道:“怎么,问出来了?你若真放不下她,便把她找回来放屋里,她早年就没了清白了,如今这遭也只当是她自己命不好……“
“母亲,她去了布政使司府。”陈肃昇只觉得刺耳,抬眼紧盯着母亲,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是的,他说的是去,如今已然很明显了,青竹是自己去了布政使司府。他虽不知青竹为何要这般费劲的要去布政使司府,但以他对青竹脑子里那愚忠的了解,这事儿怕是多半与母亲有些关碍。
果然,大夫人闻言脸色立刻就变了。如果说陈肃昇只是有些了解青竹,那么大夫人则是对青竹的秉性了如指掌。正如她此前不相信陈大管事怀疑她会勾结外男,此刻她也立刻反应出来了,青竹这是刻意要出府的。
“她要去布政使司府干嘛?”大夫人手脚有些软,扶着张妈妈的手坐了下来。
陈肃昇看着母亲略有些惶恐的脸色,又把刚才露珠说的那些事又说了一遍:“……青竹故意把露珠支开,就是怕牵连了她。儿子确实对府里诸事没太过心,但她是最重情义的,她为何要去布政使司府,母亲难道一点都猜不出来?”
大夫人心底隐约有个猜测,但实在是觉得没太大可能,又因干系太大而不想承认,反倒是一旁的张妈妈心慌之下脱口而出:“布政使张大人最近派了官媒来上门说亲……”
“奶娘!”大夫人下意识的厉声喝止。
但陈肃昇已如醍醐灌顶,忙问道:“张妈妈,张大人想娶谁?”
张妈妈不敢再提,可大夫人也知此事许多人都知道,定瞒不住儿子,便无奈应道:“还能娶谁?……可这事儿也不曾告知过她,不一定是为了这事……再说了,她去了又能如何……”
“那淫贼,这般大年纪了竟还想娶元敏!母亲怎么不告诉儿子!”陈肃昇又急又怒,一掌拍在扶手上,扯着伤口生疼。
大夫人又气又心疼,骂道:“你这时候着急上火有什么用?府里的事以往你何曾管过?就你这后院,若不是青竹为我排忧解难,到现在还不是乱糟糟一团!”
张妈妈也忙劝道:“大爷且莫怪夫人了,这些日子,那布政使司府派来的官媒都摸到山上别院去了,大夫人又怕得罪了张大人,又怕姐儿入了狼窝,愁得头风病都犯了。”
陈肃昇被娘亲骂的无力反驳。
是了,他从来都觉得府里的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他在外面把钱挣回来,又钻营个官来当当,就算是给了娘亲妹妹依仗了。
府里的女人如何作乱,他都只当是争风吃醋,有时还颇为得意的同李二他们吹嘘。
旁的不说,就今日这马黑手上就卖过好几个他后院的人,以往他都只当看戏。只是如今轮到了青竹,他这才觉得心疼的厉害。就算现在看来多半也是青竹顺势利用的李韵心与马黑,陈肃昇也都恨不能生劈了这两人。
在这山西地界,李家是地地道道的大族,是强龙压不过的地头蛇,他从没想过,自家在这儿有一天竟也会遇到被人以势压人的事儿。而母亲连提都不曾同自己提。
过往的自大、傲慢和放荡此刻仿佛凝成了一只大手,重重的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让他睁开眼,看清他的现状。
可他如今就算知道了布政使大人对胞妹的觊觎又如何?知道了青竹的下落又有何用?他一个北大营的小官,如何与一方藩台抗衡?
大夫人见儿子脸色难看,似有悔意,也不忍再提他过往的混事。
母子二人一时无言,过了许久,到底还是大夫人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人牙子可将青竹的下落告诉了李韵心?李家来人了,说要接她回去。虽是她失心疯伤了你,但到底你也不是没有错,若是她不知情,不若就放她走。”
陈肃昇冷漠道:“让她赶紧滚。”
大夫人又道:“那人牙子暂且别放走了,如今情况不明,等过段时日再说。”
“母亲放心,儿子省得。”
“……至于青竹那儿,你可别犯傻。”
陈肃昇抬眸看了眼母亲,眼底流过一丝狠辣:“母亲放心,儿子知道轻重,如今重要的是怎么推了元敏的这桩亲事……青竹若是陷在布政使司府了,就算是她自己命苦,可若是她能出来,不管是个什么样,儿子都接着。”
大夫人不无伤感的点点头,母子二人又略谈了谈陈元敏的亲事便散了。
陈肃昇知道母亲是怕得罪了张大人影响自己仕途,便劝母亲大不了他们再回京去,总比将妹妹推入火坑来的好,他这芝麻大的小官,哪里做不得。
虽大夫人知道不是这个道理,但也点点头应是,实则她心里还有一丝期待:青竹说不定真能干成什么事儿也不一定。
果然没过两天,突然就传来布政使大人遇刺身亡的消息,都指挥使司当天便下了封城令。听得此消息,且不论陈肃昇心里是如何做想,大夫人和陈元敏则是心头一松,仿佛一颗大石终于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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