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驷胤唤来水后,钟离月华躺入浴盆之中,直至那股龙息从体内缓缓排出,他才微微仰头,轻轻闭上双眸。
周遭热气氤氲,渐渐在他的肌肤上晕出一层薄薄的汗意,仿若被露水轻拂过的花瓣,带着莹润的光泽,几缕发丝黏腻地贴在脸颊与脖颈处,更衬得他此刻的模样慵懒而迷人。
客栈一个屏风阻隔出了个空间。
水汽弥漫,如梦如幻。
壤驷胤端了个凳子,在浴桶旁,调着水温,目光紧紧锁住桶内之人。
炽热与克制相互交织。
壤驷胤眼神不自觉就往那身白肉身上瞥,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在雾气中显得格外分明,似在吞咽着什么冲动与渴望。
气氛有些微妙,壤驷胤觉得是自己单方面的慌乱,钟离月华闭眼一副享受的表情,为了打破这份人心猿意马,他连忙故作镇定转移话题道:“上次给你洗澡还是你怀着壤驷月曜的时候。”
孕育子嗣的过程,并不轻松。
加上壤驷月曜还是一团灵胎之时,便有壤驷胤遗传的魔气,那时钟离月华时常在夜半被体内翻涌的魔气而惊醒。
每一次胎动,都伴随着魔气的冲撞,经脉时而如被烈火灼烧,又似被寒冰冻结,连个安稳觉都没法睡。
那时钟离月华传唤了许多大夫,都没能找出原因。
随着胎儿的成长,魔气的肆虐愈发猛烈。
从不虚洞出来后,钟离月华对壤驷胤的眼神里总是不待见的,尽可能地与他拉开距离。
毕竟在不虚洞的那几个月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壤驷胤当初对于钟离月华服下子母果之事,一开始是抗拒的,两人争吵过后,钟离月华不理解说:“我们的孩子会有两族血脉,将来会继承两族的基业,有什么不好?”
“就算没有孩子,我们两境的约定也永远不会变。”
钟离月华只静静看着他:“那你会跟别人有孩子吗?”
话里像是透露出不信任。
“我知道你们龙族的传统,但是我需要一个至亲血脉继承钟离族,之后随你。”
壤驷胤那个时候被钟离月华气到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怎么做,才会让钟离月华觉得有安全感一点,相信他们之间的约定。
壤驷胤面色一沉,咬着牙说道:“好,我成全你。”
之后就带他进了不虚洞。
钟离月华每每忆起不虚洞穴中的情景,总是面红耳赤加羞愤的,可是有时候隐隐又会觉得有些怀念。
他觉得自己有病。
在那里,壤驷胤的行为近乎失控,如野兽般,而一切的初衷,就是为了让钟离月华受孕。
他们鲜少说话。
偶尔钟离月华身体忍不住抓破自己的手指,刮出指印。
壤驷胤扣住他的双手,说让他别伤害自己,又说怎么那么湿。
可钟离月华无论是清醒还是意识沉沦都未曾和壤驷胤分开半分。
他们成婚后,除却圆房,其余时间都是很客气的,壤驷胤那时候装得挺像个人的,两境之事,他都充分尊重钟离月华的意见,甚至大多时候都是顺着钟离月华,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在不虚洞那幽秘而与世隔绝的空间里,钟离月华终于得以窥视到壤驷胤隐藏于平日温润之下的真实本相。
简直扭曲强势。
壤驷胤以为他看不见他的模样,但狐狸怎么可能在黑暗之中看不见。
他看见的。
壤驷胤的双眼之中,原本的沉静深邃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而炽热的疯狂,恰似燃烧的业火,要将一切吞噬。
那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沉稳自持的他,分明就是一头彻头彻尾丧失了理智与克制的野兽,在这方寸之地尽情释放着内心深处压抑许久的原始野性。
让钟离月华深深地震惊于眼前这仿若来自深渊的陌生灵魂,不免生出一丝胆怯。
不过后悔也没用了。
是他非要这个孩子的。
所以钟离月华硬着头皮也上了。
如同一场光与影交织的迷梦,时而下流,时而缠绵悱恻,昏天黑地的,外界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时间也仿佛失去了意义,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与心跳,不知今夕何夕。
钟离月华像颗珠子,呜咽,剔刮着,冰冷锋利的冲击直穿脑髓,倒吸着冷气,眼中含泪。
壤驷胤将他搂在怀里,说这么点就承受不了,大了肚子可怎么办。
他说得怜惜,拆开每一个字却全然是浑话。
相当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