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当初,正是因为对百里音放松了警惕,浪羽才会被抓。
他本来已经对她死心了的。
可是为什么她又来找他。
在这百里宫廷的日子里,他暗无天日,没有自由。
而如今,他们的孩子也死了,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他对百里音的恨达到了顶点。
百里音被浪羽的反应惊得愣住了,她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此刻却如同一个陌生人,心中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彻底淹没。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一片废墟中,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原来曾经的爱意早就消散殆尽,只留下满心的疮痍。
到底是仇恨还是无奈把他们推到如今这个地步,谁也不知道。
百里音怀中紧紧抱着已然没了气息的次子,脸上泪痕未干,眼神中却突然燃起了一丝冷厉。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慌乱的人群,最终落在了几个试图靠近浪羽的侍卫身上:“你们谁让他出来的,把他带回去!”
她说话时,眼神坚定又决绝。
浪羽听到百里音的命令,身体猛地一震,他缓缓抬起头,看着百里音,眼中满是不甘。
“你们别碰我!”他大声吼道,声音沙哑。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脚步踉跄,差点摔倒:“百里音,你的美梦要碎了,从你君父回来那一刻就要碎了。”
这边如此混乱,壤驷月曜闹出的那点小动静确实无人理会。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百里音和浪羽身上。
百里音素来疼爱自己的次子,这是宫内人尽皆知的事。
大皇子从小是由乳母带大,从未享受过亲生母亲一天的照顾。
可是次子却是由她悉心照料长大,有任何需求,她都会想尽办法满足,她会亲自为他挑选最合身的衣物,会在他生病时彻夜不眠地守在床边。
偏宠能到这种地步,宫人也只能在私下议论和同情大皇子。
大皇子被养得敏感而又脆弱,生父也不曾照管过。
壤驷胤找到钟离月华时,他正站在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神情有异。
壤驷胤缓缓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钟离月华的手:“怎么了?”
掌心里传来的触感让壤驷胤的心猛地一揪,钟离月华的肌肤冷得像是冰雪,那是一种彻骨的寒冷,仿佛要将他的温暖也一并吞噬。
这双手握惯了剑的手,在战场上向来是不动如山,充满了力量与果敢,却有一颤抖着。
壤驷胤把钟离月华的手拢在自己掌心,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煨热他。
“……那孩子是在里面被活活熏死的,被我救出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钟离月华终于开口。
钟离月华雪白的脸颊上蹭着些许积灰,此刻更显得面色苍白如纸,如同春日里一片枝头凋坠的花瓣,带着点哀伤,缓缓爬上了他的眼眸。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孩子的死不是你的错。”
城中那尊巍峨耸立的百里帝君像,长久以来都以一种俯视众生的姿态矗立着,它由巨大的青石砌成。
今日先是细微的“簌簌”声,像是石子滚落的响动,紧接着,伴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鸣,帝君像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目睹一切的百姓们皆放下手中的活。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百里帝君像轰然崩塌。
巨大的石块如雨点般四处飞溅,扬起漫天的尘土。
钟离月华正巧在附近,那声巨响传来时,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绝非意外,极有可能是百里音和百里帝君斗法开始了。
这些日子以来,朝廷局势本就微妙异常,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两方势力在暗中较劲。
当初追随帝君的那些老臣,本就对百里音掌权之事心怀不满。
钟离月华似乎已经预见了接下来的局势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