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耀的眼眸很亮,像侵略的燎燎火焰;而兰缪尔的眼眸宁静而包容,像碧天湖水。
他们的鳞尾在野草间交叠,两条尾巴尖尖偶尔缠一下,若无其事地松开,再碰一下。
“兰——兰缪尔大人!?”
摩朵将军惊叫起来,揪着旁边的阿萨因,“嘿,石头脸,你看,那那那,那不是兰缪尔大人吗!”
“看见了,我有眼睛,摩朵将军。”阿萨因呼了一口气,眯着眼,老神在在,“看样子,终于要改口叫王后了。”
魔王与圣君同时察觉了身后的熟人们,回过头来。
兰缪尔柔软地笑着挥了挥手:“啊,两位将军来了。稍等,我们马上走。”
“兰缪尔,你自己可想好。”
昏耀起身时戳了戳兰缪尔的心口:“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这次跟我回了王庭,可再也不放你离开深渊了。”
兰缪尔:“啊,那好像也不行,我答应了我的子民,以后会回去看看的。”
昏耀故意眯起眼:“那你说怎么办?”
“不如。”他眨眨眼,“干脆撕破脸,明年,换我把吾王捉走,你也陪我去我的王国住一阵吧?”
……
远离了结界崖的王庭,大祭司塔达正好在神秘兮兮地摆弄他的骨筹。
末了,他向少王保证,今天会有个天大的好消息。
天珀抱臂冷笑着,嘲讽道:“我看你的占卜是又出错了吧!结界崖的守卫都能被古雷隆那混蛋给阴了,还好消息?”
塔达高深地摸着他的白胡子:“兰缪尔大人曾经说,人间有一句老话,祸兮福之所倚……”
天珀:“呸,你之前还说王和兰缪尔有姻缘呢。要把这句反过来说,福兮祸之所倚还差不多。”
就是在这个时候,大石殿的外面传来阵阵声浪,似乎是守卫们在高喊“吾王归来”。
天珀瞪圆了眼珠子:“吾王回来了!?”
她惊疑不定地瞧了瞧塔达,喃喃:“真回来了?”
昏耀就是在此时大步走进来的。
“刚刚谁说什么姻缘?”
“吾王!”天珀激动地跳起来,“您肯回来了,您——”她突然僵硬,“等等,兰、兰缪尔!?”
兰缪尔跟在昏耀身后走进来,淡定地冲她笑笑:“少王,别来无恙。”
“不好意思,没有如约死成,应该暂时也不会死了,算我欠您一次。”
天珀目瞪口呆……看向塔达。
老东西,可以啊!
老祭司悠然摸着胡子,“喏,好消息,姻缘,这不是都齐了吗?”
……
兰缪尔大人回来了。而且是治好了瘴气之疾,以魔族的全新姿态回来的。
这样惊天的喜讯,立刻王庭上下全都沸腾了。
巫医多古连滚带爬地抱着药箱子来了,抱着兰缪尔就嚎哭:“大人啊,您可算回来了,王庭没了您不转啊……”
硫砂侍官红着眼眶来了,偏偏在进去之前用力揉揉眼,挤出一个又甜又娇的笑容:“怎么样,硫砂就说过,兰缪尔大人是要做王后的呀!”
兰缪尔逐一安抚过去,风度如旧。
到了傍晚,许多圣君认识或不认识的平民魔族也来了——当然,不可能是来到魔王的宫殿。
他们聚集在旷野,举办一场最盛大的庆典,来欢迎敬爱的魔王与敬爱的兰缪尔大人回到他们身边。
这种规格的庆典,要是在人类的王国,少说也要筹备个十几天的。
但魔族不用,他们只需要点上篝火,戴上最漂亮的骨饰,用喜欢的颜色涂抹身体,然后爱唱歌的唱歌,爱跳舞的跳舞就好了。
“要不要去?”昏耀问。
“当然去。”兰缪尔说。
“那你不能看太久,也不能去跳舞。觉得累了我们就回来,听到没有?”
临行前,昏耀亲手给兰缪尔戴上最华丽的骨饰,披上毛绒绒的大氅,用朱红色的发绳将银发一层层编起来盘好。
他能看出兰缪尔的身体仍然虚弱。千疮百孔的内腑想要完全恢复如常人,还需要慢慢地调理才行。
“好的好的……您也是。”兰缪尔无可奈何,又暗自好笑。
算了,反正昏耀也刚受过伤,的确不能太劳累。
他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