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件事,来得太巧了。”秦玅观呢喃。
方汀循声抬眸,秦玅观已阖上眼眸,好似在小憩。
“今夜,方清露的折子应当能到。”秦玅观说,“留意着。”
方汀唱诺。
殿中回荡着指节扣响书案的声音,又轻又浅,像是在计时。
不知过了多久,敲击声停了。
“朕赌输了。”
秦玅观揉着眉心,低低道:“召唐笙回京,叫礼部挑人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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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搜查完的跟上向东的队伍,都顶上,不得落单!”被大雨浇透了的唐笙,扯着嗓子喊道,“泥泞湿滑,注意脚下,别白白搭进去性命!”
雨点落下前,军士们便已搜遍了半座山,眼下又在由上往下搜寻。
“大人,大人!前边坡道翻了辆马车,形制是宗亲用的!”赶来报信的兵丁抹了把脸,语调激昂,“您快去瞧瞧!”
靴底陷入淤泥,拔起时十分费力。唐笙快步上前,皁靴踩出了阵阵声响。
翻倒的车内没有人,马匹也不见踪迹。
唐笙沿着杂乱马蹄印寻找,见着了倒在沟渠之间,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棕马。
棕马颈上有伤,显出暗淡的色泽伤口,经雨水冲刷又被泡得泛白。
林木阻挡了视线,放眼望去,雨打林梢,激起了淡淡的白雾。
众人沿陡坡下行,好几个人吃了跟头。
“惠明翁主——”
“翁主——”
惠明的随从喊了起来。
林地里有山户积薪,唐笙经过了多个柴堆,终于瞧见了沾满泥渍的衣角。
临近的军士围了上来,未满十岁的孩童见了他们奋力挥舞手中的匕首,喉头发出小兽似的呜咽。
惠明翁主不知经历了什么,被激得认不出官军了。
军士们边躲避匕首边给唐笙让路。
再落魄的宗亲也是皇亲贵胄,更何况是议储范围内的。没人敢在不伤及皇亲贵体的情况下空手夺白刃,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着来意。
唐笙刚向前走了几步匕首尖便在她面前乱划。
“您瞧瞧我的官袍,我是陛下派来接您的。”唐笙小心翼翼地上前,“你是惠明对不对,你姓秦,你是鲁静王的女儿,你——”
说着,唐笙语调一顿,她想起了新元日同秦玅观一同抄写玉牒时的情形了——她曾亲笔抄写过她的名字,因字迹太过潦草被秦玅观认错。
“你叫秦长华是不是?”唐笙用温和而平稳的声线道,“是陛下叫你来京城的,对不对?”
听到自己的名字,一直呜咽的秦长华眼眸稍显清明,泪水和雨水交杂着簌簌落下。
唐笙矮身,张开怀抱:“到这来,我来保护小殿下。”
一大一小隔着雨幕凝望彼此,惠明翁主终于放下戒心,丢了匕首冲进唐笙怀里。
她冲得太快,跟飞向门框的蹴鞠似的,直直撞进唐笙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