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晏合嘴角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我说了那不是为了折磨你,是为了配合一个研究项目……”
“你以为我会信你?我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就是我?”
庄晏合这一次怔愣了很久,看着姜愈白的双眼也是越睁越大。
“因为只有你……”
因为只有姜愈白的脑机端口与众不同,只有姜愈白可以和那台机器建立可靠的链接。
数据非常完美,但不知道是因为姜愈白太过抵触实验还是其他什么理由,她并没有像其他实验者一样,进入过所谓的梦境。
那种很虚假的梦境都没有。
所以实验进展卡在了这上面,只有姜愈白一次次地受着折磨。
“因为只有我什么?你告诉我庄晏合,你到底想拿我怎么样?”
庄晏合定定地看着姜愈白满是泪痕的脸,这张脸渐渐地与另一张脸重叠。
是啊,为什么她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件事呢?
姜愈白是特别的,如果她现在在谁的梦里的话,那也只可能是姜愈白的。
或许从姜愈白出车祸的那一天开始,她所经历的这一切就只是姜愈白的一场梦。
所以无论她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局,无论她做什么都徒劳无功。
“你……”庄晏合敛下眼帘,“要不要先吃饭?”
*
实验依然没有进展,姜愈白似乎彻底放弃了挣扎。
两人坐在回家的车上一路沉默,庄晏合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阵阵树影,突然听姜愈白说:“我想去看看我爸爸妈妈。”
从监狱出来后,姜愈白从没有提过要去给父母上坟,两人甚至没讨论过这个话题。
庄晏合虽然一直怀疑那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但手里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那时候的她还没那么有钱有势。
但即使没有证据,也很容易从获利者角度分析出嫌疑人*,严成就是其中之一。
当初她本来只是想给姜愈白一个教训,有姜先涛和游慧敏在,姜愈白本该不多久就放出来了。
可那场意外让她改变了计划,对姜愈白而言,牢里比外面更安全。
或许她曾希望姜愈白坐了八年牢后会有所改变,可仔细想想,姜愈白信任一个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朋友,确实比信任她这个亲手送自己进监狱的仇人更符合常理。
在作为实验对象亲自参与那个项目之后,她的“梦境”反倒越来越清晰。
她冥冥中有了一丝预感,却始终没能下定决心。
“好。”
她让司机送两人去了姜先涛和游慧敏埋葬的墓地,姜愈白说想单独和父母“谈谈心”,她迟疑片刻后还是留在了车中。
庄晏合从来都不是一个虚无主义者,所以即便怀疑自己身处一个不真实的世界里,也依然尽自己所有的努力挣扎着。
可是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结局,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假的世界,都不以她的意志转移。
或许姜愈白说的没错,她是个疯子。
不是她的偏执和疯狂,这场梦早就已经结束了。
姜愈白一路奔向自己的终末,那么她呢?
“庄小姐,姜小姐她——”
保镖捂着刚接起的电话,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让她走吧。”
她以为自己为了让那个姜愈白回来,什么都做得出来,事到临头才知道自己狠不下心。
万一她猜错了呢?
万一这只是她的癔症呢?
万一姜愈白死去,这个梦也醒不过来呢?
万一……没有那么多万一,她只是舍不得。
根本就没有“这个”和“那个”姜愈白,她也不过是在还自己的债。
如果她能早点记起来,如果她能更宽容也更温柔一些,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呢?
或许也不会吧。
姜愈白很骄傲,对现在的她来说活着就是折磨。
庄晏合唯一能做的只有放手——她不应该再干涉,也不应该再执着。
乌压压一整天的黑云终于落了下来,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地落在车窗上,模糊了庄晏合的视线。
帝都寒冷的冬季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