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顾现在确实听不到吵闹。
他洗髓三日,累得半死,被闻丘笑话了好一阵,又被勒令在崖顶清修一日才能再重新下崖。
崖顶的书都看完了,连亭又给他送了几本新的上来,连顾便一个人靠在孤松下,安安静静的翻书。
正看着,不知从哪儿跳出一只小松鼠,竟是一点不知道怕人,直接蹦到了连顾的书上,睁着两只豆大的眼睛跟他对视。
连顾被这小家伙逗笑了,伸出手指蹭了蹭它的头顶,这一碰,小家伙没站稳,直接向后栽了下去。
连顾哭笑不得,把书放在一旁,想把它捡起来,然而那小玩意儿已经四蹄乱蹬的跑走了。
连顾笑着重新拿起书,想翻到刚才那页,纸页一张张从手中捻过的时候,他突然突然好像看到了什么,赶紧再翻回去。果然,在其中一页上,他看到了自己寻找多日的三个字:寒佛泪。
似风城中,夜色再一次降临。
司使大人正偷偷算计着自己“刑期”已满,明天就可以出门了,余小五门都没敲就闯进屋中,“司使,尹小烛出事了!”
“怎么了?”
“这……你恐怕得跟我去看看。”
左如今二话不说,立刻披上外衣跟他一起出去。
方循礼也听见动静过来,“怎么了?”
余小五也不解释,直接薅住他一起往外跑。
二人见他如此着急,也不再多问,匆匆出门上马,赶往那位小巫蛊师的家。
一进屋,左如今就被里面的怪味冲得头晕目眩。
她定了定神往里走,见到了一个让人头皮麻的诡异场面:屋中摆着一大一小两口箱子,尹小烛就躺在稍小箱子里,早已没了呼吸。她浑身都被浓绿的汁液浸泡着,只有一张小小的面孔从汁液里露出来。
而泡在另一个箱子里的人,左如今也认识:尹小烛的师父,尹清岚。
方循礼:“尹清岚?小烛不是说她师父回老家……”
他说到一半也就不说了,谁都能看出来,这小姑娘撒了个弥天大谎。
屋中还有两个差使,见左如今进来,立刻施礼。
余小五轻声道:“他们俩盯了两天,见里面始终没人出来,觉得蹊跷,便叫我过来看看。结果,门根本没锁,我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些。”
他说着,又递过一个信封,“我进来的时候,这封信就放在桌上。”
那上面用还未成熟的笔迹写着:司使姐姐亲启。
左如今皱着眉接过去,勉强找回一丝理智,“尹清岚应该已经死去很久了,容貌却未毁,这箱子里的汁液必然有问题,任何人先不要轻举妄动,把院子封锁好,这个院子里的一切都不能透露出去。”
余小五沉沉点了个头,“明白。”
她走到油灯旁,拆开了那封信。
那是一封很长的信,开头第一句便是:对不起,我说谎了。
尹小烛的确说谎了,从现缠心蛊的那一刻起。
不,应该说,是从她炼制出了缠心蛊的那一刻起,一切就注定回不了头了。
尹小烛从小在师父尹清岚身边长大。
尹清岚在外人面前是个温和体面之人,可一旦回了家便很少说话,从来不见笑脸。
尹小烛很小的时候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一样,他说在外人面前是装的,回家就不必装了。
她也曾问起过自己的爹娘,得到的答案是在路边捡的,不知父母何人。
她便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