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时雨说困,但是不想睡了,越睡越困,万一半夜睡不着,她伸了伸懒腰看了看窗外,高楼林立,霓虹灯闪,云星河真有钱,住这么贵的酒店,“我前几次回来就住得快捷,一晚上不过oo。”
云星河装听不见,简时雨越来越唠叨了,有时候一个小小的事情,简时雨要唠叨好半天,你看这会儿,就住两晚上,又这么累,住好一点的酒店当然是舒服一点嘛。
简时雨没听到回话,噘着嘴去捏云星河的嘴,“你烦我了,你都不回答我了。”
云星河使出糊弄法,蹭在简时雨的肩窝里挠痒痒,痒得简时雨笑得眼泪都流出来顾不上兴师问罪,五星级酒店就是好,大大的落地窗一整面墙,云星河叫了晚饭,虽然吃不动了,简时雨还是捞了两颗馄饨喂给他。
简时雨坐在摇椅上,看外面灯火通明的夜景,云星河擦着头过来问,“看什么?”
简时雨蹭了蹭云星河潮湿的脸,“灯,好多灯,临江变化很大,以前,也许以前也这么多灯吧,那个时候没看过。”
简时雨并没有把临江当做故乡,也没什么故土难离的情怀,小时候福利院在的郊区叫澄县,那个时候还没有划归到临江市辖区,澄县不大,福利院更是在郊区的郊区,高楼都没有几座,入了夜,整个县里都黑漆漆的,除了福利院隔壁的工地,那个工地盖起了澄县第一座过三十层的大楼,简时雨第一次见这么高的楼。
后来在临江生活的十年,她觉得家和家乡就是和蒋玲简国华生活在一起的o平米的小房子,离开那间房子,她再也没有家,没有家乡。
“江城变化也很大。”云星河抵着简时雨的额头,“我六月份回来过一次,在学校门口碰见老班了,老班又把老赵喊了过来,非拉着我去吃烧烤,我吃完饭自己回家差点找错路。”
简时雨抬头看着云星河,十年,十年啊,城市会变,人也会变,可是云星河没有变,小王姐姐说云星河来过很多次,案卷都翻烂了,被云检打过好几次,还是要找,卓佳说云星河找了你很多年,我不敢跟他说你在f大,后来才知道他在f大找了一大圈没找到,霍序安说云星河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托的人都托了,私家侦探好贵,云新也说,他就是认准了你,今年找不到就明年,明年找不到就再下一年,真害怕他找一辈子等一辈子。
虽然临江不能称为她的家乡,到底埋葬着她的父母,在距离她牵挂最近的地方,简时雨抱住了十年未变的云星河。
公墓在临江另一头的郊区,和福利院的位置完全相反,福利院在简时雨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合并迁居,蒋玲也一直不愿意简时雨再和那边多有牵扯,简时雨很久没有福利院的消息了,她也并未想过要寻找亲生父母,长大以后,以匿名的身份给福利院寄过几次钱,回信的落款里已找不到熟悉的名字。
十月,称得上秋高气爽,简时雨换好衣服的时候,云星河拉开窗帘,外面已升起秋天的太阳,云星河站在太阳里朝她伸手,抓住光,抓住云星河。
两个小时的车程,简时雨坐在车上靠着云星河短短睡了一会儿,罕见得梦见了父母,还是家里那间小小的房子,蒋玲和简国华看起来比上次梦见的时候老了一点,简国华的鬓角多了几分花白,蒋玲眼角有几抹细细的纹路,两个人并排站在洗碗池旁边,蒋玲一遍一遍探头看挂在客厅的时钟,一遍一遍地问简国华怎么还没到家。
简国华叼着烟没有点燃,手里洗菜不停,“刚刚都说了已经坐上车了,机场回来也就四十分钟。”
蒋玲说要不要买一辆车,下次回来就可以去机场接珍珍,这次是带男朋友回来,以后肯定也要带小宝宝回来,抱着孩子去打车,珍珍得多累啊。
简国华笑话蒋玲,你连电动车都不敢骑,你还敢开车啊。
蒋玲说我当然不开,你去接,你开。
门铃响了,蒋玲笑容满面地喊着来了来了去开门。
车子在下坡道的减带上颠簸了一下,简时雨突然惊醒了,靠在云星河怀里抬起头,无声地落下两行泪,“我梦见爸爸妈妈了。”
市区里还是大太阳,公墓这里已经是阴沉沉的天,简时雨自己独自走过很多次,一块块深灰色的地砖连缝隙都快被磨平了,一排排的墓碑环山而立,时间还早,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扫墓拜祭,简时雨拿出湿巾仔仔细细把墓碑擦干净,祭台上干枯的花还是简时雨上次带过来的。
云星河端详着墓碑上夫妻的脸,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蒋玲很清秀,简国华很正气,简时雨把带来的开得正盛的花放好,低声说,“爸爸妈妈,这是云星河。”
云星河也蹲下来,“叔叔阿姨好,我是云星河。”他握紧简时雨的手,简时雨终于靠近他怀里痛哭出声。
久违了,久违了,简时雨这一生,短短的二十七年,似乎很少有哭到声嘶力竭的时候,失去父母的那一年,她还没来得及哭就被卷入无尽的官司里,随后的调解立案调解就像陷入无尽的循环里,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她最后一次回家把家里能砸的全砸了,那个时候她也只是落了两行泪,被碎片玻璃划过眼角和鼻梁,眼泪和血痕也只是一张纸巾擦干了。
云星河只能无声得抱紧简时雨,他第一次知晓对简时雨的感情的那一夜,曾梦见过简时雨哭得这样声嘶力竭,他一脚踏空,知晓了原来这就是心动和动心,那个时候的简时雨比现在的模样稚气很多,他却仿佛觉得自己抱住了十年前的简时雨,在简时雨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他终于能抱住简时雨,让她别怕,别怕。
十年,简时雨终于有勇气和父母告别,她迎来了延迟的害怕,害怕失去父母,害怕孤身一人,害怕害怕害怕很多事情,她突然想起小学班主任有一次请假因为父亲生病去世,班主任那时候三十出头刚刚结婚,她回家和父母说起这件事,那个时候她还不满十岁,脆生生地说,“人怎么可以没有爸爸啊,没有爸爸要怎么办啊,爸爸不在家我和妈妈连灯泡都换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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