椋鸟口中的男声薛野曾在幽鹿泽里听见过,当时这个声音的主人也如同现在一般,潜藏在暗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是那位从渊城的魔尊。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这么想着,薛野和徐白不约而同地看着地上那只诈尸的椋鸟皱起了眉头。
这显然应是魔尊用来传话的一个化身。
而那椋鸟说完了给黎阳的传信,便立时发出了一身刺耳难听的叫声,接着如同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啪”地一声倒回了地上,再无声息。一旁的女修迟疑了片刻之后,壮着胆子上前查看了一番。她细细查验之后,对着阿芜摇了摇头。
看来,那椋鸟这回方才是终于真的一命呜呼了。
至此,场面安静了下来,但目睹了如此血腥的一幕之后,众人的心绪却是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女修们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而剩下的众人,也是愁眉紧锁,神色各异。
这场原本尚算宾主尽欢的宴席最终不得不不欢而散。
女修们自发地留了下来打扫场地,而徐白和楚平走到了阿芜的面前——先前关于“栖寒枝”的问题还没来得及谈妥。
尽管从渊城魔尊的化身是个十分巨大的威胁,但毕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如今徐楚二人的当务之急依然是菌胎蛊的解药。
故此,宴会虽已结束,人群却滞留在了宴会厅里。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却有一个人特立独行地独自朝着宴会厅的外面走。
正是黎阳。
黎阳逆着光,走得很慢。
突然,黎阳的身后传来了阿芜的声音,阿芜问他:“阳儿,你打算怎么办?”
听见问话的黎阳回过头看向了阿芜。面对魔尊这诡异的召见,黎阳的神色很是平静,甚至平静地有些异常,他对阿芜说道:“自然是回去,我若不回去,下一此到这里来的,怕是便不会再只是一只小小的化身了。”
黎阳说完这句话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头继续往外走,他停在了那里,似乎在等阿芜开口挽留他。
黎阳多希望他的母亲能开口留他啊,哪怕只是客套话也好。他希望他的母亲可以告诉他,他不是非得回到那如同血池地狱一般的从渊城里去的。
可惜阿芜每沉默片刻,黎阳的心便冷上了半分,直到他的心彻底凉透了,阿芜也依然没有说出那句他想听的话。
阿芜并不是不想留住她唯一的儿子,她只是做出了取舍,在做母亲和做她自己之间,她选择了后者。这是无可厚非的,算不上是错误的选择,只不过,这并非是黎阳所期望的选择罢了。
黎阳失望地回过了头,继续朝着屋外走去。
屋外分明天光正亮,刺目的阳光把一切都照亮得如同白茫茫的一片,可向着那片白光走去的黎阳却始终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不可避免地步入黑暗中去。
跨出宴会厅的门槛的时候,黎阳从自己的芥子囊中掏出了一颗血红色的珠子,那珠子乍一看似是平平无奇,但仔细一瞧,便可看见其内,似有无边无际的血海正在翻腾。
当黎阳正盯着手中的珠子出神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了薛野的问询声:“这是什么?”
被吓了一跳的黎阳侧身看去,发现薛野竟然和他并肩走出了宴会厅。
黎阳感到震惊,他问薛野:“你怎么……”
怎么会跟着我?
回头望去,徐白和楚平不忘初心,正在与阿芜继续谈论着栖寒枝的租借方式。
当然,徐白虽然办着正事,但是对于薛野的动向,徐白却也没有丝毫的马虎,他一直在谈判的间隙中抽空观察着薛野的走位。
因为薛野与黎阳此刻离徐白的距离算不上多远,若有异动,徐白瞬息之间便能反应过来,所以对于薛野的举动,他并没有制止。
但这也不意味着徐白就会听之任之,他侧目,提醒道:“薛野。”
薛野回过头看向徐白,不耐烦地说道“干什么?”
徐白再次重申了一下自己的主张:“你哪儿也不能去,需得随我回上清宗。”
这话说得几位不近人情,简直就是把薛野当做是囚犯对待。
对此,薛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回怼道:“你急什么,怎么说黎阳也是我的雇主,我讨要报酬顺便送送他怎么了?”
徐白没有接话,他微微颔首,而后又继续跟阿芜商量起了栖寒枝的事宜。
简直就像是一个上位者在给下属发布许可一般
徐白这该死的态度让薛野气得牙痒痒的,他刚想回身与徐白吵上一架,却见一个布袋子被黎阳朝着自己的方向丢了过来。
薛野条件反射一般地顺手结果,一边打开口袋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黎阳直言:“养灵丹。”
确实,那口袋里躺着九颗色泽光润的养灵丹,看样子应该是上品。
薛野不由地挑了挑眉,他对黎阳说道:“你倒是大方,事情没办成也支付酬劳。”
黎阳闻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本也不是多么稀罕的物件,再说了,你不就是为了这东西,才跟着我往外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