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星只看见黑黢黢的手心,抓着大手道:“听听别人怎么说。”
韩凛轻叩桌面,解开一众高阶弟子封口的灵流。
“我入虎家十数载,确实未听闻家主立过少家主。”
“家主只有一个儿子,除了大少爷,还能立谁?”
“我听长老说过,历来家主都是男子。”
“大少爷私底下,常以少家主自称。”
“一个多月前,我看到少家主和卜医师一起进了酒楼,那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确实蹊跷。”
虎家和妙手谷是进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虎家不推崇服丹修行之道,小伤也能自己处理,除了参加仙盟每年不问宗门世家出处的百家大会,和虎巍岑中兽毒这次,几乎不曾与妙手谷打过交道。
“我虎家千年世家,从未有过家主不可立女子的家训。”榻上的虎巍岑忽然开口,他在服下五色花神草后,便逐渐恢复了神志,只是卧床太久,又受毒患影响,无法动弹,解毒丸服下,药效入肺腑后,方才清醒,将刚才所有事都听在耳中。
弟子们还被捆着,动弹不得,只能垂眼皮以示行礼:“家主。”
“多谢两位大能救命之恩。”虎巍岑朝韩凛与夏南星拱手,看了圈被绑住的弟子,大多是他叫得上名的优秀弟子,恨铁不成钢道,“男子为家主,不过是你们想当然,从前如此,不代表必须如此。高崇这些年一心拉帮结派,疏于修行,岚儿比他天资高,修习更勤奋,也更明辨事理,我为何不能立她为少家主。”
虎高岚眼眶一红:“爹,我不在乎什么家主之位,只想你和娘好好的。”
原本也希望兄长好好的,可他残害亲生父亲,愧为人子,愧为人兄。
“岚儿,正因为期望虎家好,我才要立你为少家主。高崇今日能为家主之位害我,明日保不准因一己私欲,令整个虎家毁于一旦。”虎巍岑接过虎夫人递来的纸笔,干脆利落书下立虎高岚为少家主的令书,又写了一张对虎高崇和十六名长老的处罚。
虎高崇贬为低阶弟子,永不入长老层,所有涉事者禁闭思过,忏悔立誓方可解禁。
他再次朝夏南星两人揖礼:“两位大能如何称呼?”
夏南星还被蒙着眼,只能朝话音方向揖了揖:“我叫夏南星,他是夏壮,我们都是仁心山弟子。”
“夏大能……”两个都姓夏,不好分辨,虎巍岑只能改口道,“星大能,壮大能,在下丨体内仍有余毒,灵力只恢复不到一成,无法亲自处理家中事务,能否请两位大能相助,先将犬子与十六名长老关押。”
韩凛漠然道:“可以。”
他松开二十余名弟子的缚身灵流,朝满身血污的低阶弟子动了动眼皮:“清理此人。”
家主都低身下气请他帮忙,高阶弟子们自然不敢不从,把惨叫的低阶弟子拖了出去。
韩凛这才放开手,夏南星探头,看到满地的血:“你怎么他了?”
“听你的,施鞭刑。”
夏南星没看到那人伤成什么模样,但这惊人的出血量,受的绝对不是普通的鞭。
人只能想到经历过或见过听闻过的事,就像夏南星看了原著,才会想到三百鞭刑,大壮施以如此重刑,能仅用三鞭就让人招认,一定也是听过见过甚至……受过相似的刑罚。
大壮满身的伤痕,到底经历过怎样的痛苦?夏南星不敢再想下去,手轻轻搭在韩凛肩上,只望他永远不要记起噩梦般的记忆。
橘子松开捂桑葚双眼的爪爪:星星一脸心疼,又在脑补了……
“家主,受刑的弟子不动了,该如何处理?”一名弟子禀报。
虎家主挥手:“给些伤药,赶出虎家。”
“他虽然害人,但始终未遂,罪不至死,我去帮他包一下吧。”夏南星道。
“死不了。”韩凛握住他的手,“此人欲害三人未遂,本……人赐他三鞭,公平公正。”
大壮切菜剁肉的手稳如泰山,他说不会死,就一定不会死,要害人性命,总该付出点惨痛代价,夏南星收起绷带。
虎家主中毒颇深,不是两剂药就能治愈的,夏南星和韩凛帮着虎高岚关押所有人后,又撮了七天份的解毒丸,还写了一副后续调理的汤药方子。
忙完一切,已是深夜,夏南星撮完最后一丸,头一歪在韩凛怀里睡着了,两人没回客栈,在虎夫人的安排下入住虎家最上等的客房。
翌日,夏南星直到中午才苏醒,各色食物香味飘进窗缝,勾得他肚子咕咕猛叫。
虎巍岑在虎夫人的搀扶下已能下榻,请了伏虎城最高档酒楼的厨子,做了一大桌饭菜,邀请夏南星与韩凛。
虎家三人性情单纯豪爽,绝不是会嘴碎散布流言之人,夏南星也不怕这张宗主脸外传暴露,干脆摘了面纱和口罩。
“难怪星大能要蒙脸,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虎高岚惊叹。
虎夫人已准备了一大箱上品灵石,解毒丹能按妙手楼标价算,但那片五色花神草是无价之宝,再加上星大能的医术,绝对值得。
“不需要这么多。”夏南星按照仁心山山规粗略算了算,花神草难以估价,但用量很少,“就算两块上品灵石吧。”
“这怎么可以!两位大能是我虎家的恩人,请务必收下这箱灵石。”虎巍岑亲自给夏南星斟酒。
有心疾的人,当然不能喝酒,韩凛接过一饮而尽:“爱星不饮酒。”
虎巍岑毒未除尽,也不能饮酒,喝的是夏南星特配的调理茶,闻言忙让人上了壶平日舍不得喝的上好灵草茶,给夏南星满上:“区区一箱灵石,不足以表达谢意,怎奈家中拮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