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谢知馨正在专心做题,没看见他的脸。
秦淑云发病的时候,从小就学着察言观色的宋桐在医院,几乎不费什麽力气就察觉了季泽恩和谢知周之间微妙的情绪,他有些幸灾乐祸地想,季泽恩马上就要失去他的光了,这样,他们又能变回一样的同类,真好。
可他没想到,关系明明已经戛然而止的两人,竟然会在开学的时候又搞到了一起。而且宋桐看的出来,那个时候,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不再仅仅是朋友了。
他有些急了,他开始疯狂地追求谢知馨,然而得到的答复却是,她已经有心上人了,而那个人不是别人,居然是谢知周的室友,一个在茍延残喘在临床五年制,永远在班上吊车尾低分飘过的神棍。
嫉妒翻起恨意的骇浪,在看到章晟手机里季泽恩和谢知周甜蜜的照片时,这种积攒已久的情绪终于到达顶峰。
为什麽那些不完美的人都能拥有幸福,却没有人爱他?
他耐下性子,找肖子兮谈话,试图告诉後者,他才是真正配得上谢知馨的人。然而肖子兮显然没有这个自知之明,最终的结局,是两人不欢而散的争吵。再然後,他从谢知周委婉的表述中得知,知馨打算辞退他。
宋桐第一次觉得特别倦,特别累。
然後他去找了妈妈,别人眼里的,温馨的港湾。
然而他的妈妈告诉了他一个真相,原来他以为的,虽然短暂但至少曾存在过的父母爱情,只是一场笑话,一个威胁,一条把柄。
他忽然有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想撕开完美的面具,让所有人陪他痛苦。
他之前借着删照片的名义,曾将所有的暧昧照片发往了自己的手机。说来也奇怪,他明明恨,却格外喜欢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反反复复地翻那些照片,一遍一遍把刀子扎进心里,他抓着生疼的心口,好像这样就能痛快些似的。
宋桐把那些照片洗出来,装进了文件袋,准备了一点小药片,而後拨通了知馨的电话。
其实对知馨的心动是真的,但也谈不上爱。
所以恰好可以成为他发泄的工具。
他要在那些幸福快乐的人心里,埋下一颗又痛又痒,不敢碰的钉子。
他冷漠而残忍地对待着这个从小浸泡在爱里长大的女孩,看着她甜美精致的面容在痛苦中逐渐扭曲。
都说性是快乐的,可他没有从这场施虐里感受到丝毫的快感。
然而当他把照片摔在泪流满面的谢知馨眼前,看见她发红的眼尾和眼里的诧异崩溃的时候,他忽然後知後觉地感受到了一种灭顶的快感,不是从生殖器延伸上来的,而是源自四肢百骸。
宋桐冷眼旁观着谢知周请假,失魂落魄地回校,他故作担忧地询问知馨的情况,在看到谢知周晦暗强撑的神色之後,他在谢知周的背後勾起了嘴角。
毫无疑问,那种快感更深了。
後来,谢知周出国了。
宋桐看着重新形单影只,比从前更加沉默的季泽恩,看着成绩跳水,落到他後面的季泽恩,嚣张的快意就要把他整颗心填满。
合该这样。
他和季泽恩,都该是这样孤独才对。季泽恩怎麽能背着他,拥有温暖丶光明还有爱呢?
再後来,他听说,肖子兮也出国了。
对此宋桐只是嗤笑一声,男人麽,谁不懂谁啊?
表面上大义凛然,是21世纪的年轻人,其实把贞操看的比什麽都重。
他不相信这次□□不会成为肖子兮的心结,他等着肖子兮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宋桐没想到的是,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按照他预想中的发展。
谢知周重新回国,公开出柜,章晟作死,而他的手里再也没有威胁谢知馨的证据,他锒铛入狱,而肖子兮居然还陪着谢知馨,数年如一日的相爱。
他觉得荒谬极了。
然而回过味儿来,他又觉得心里头酸涩极了。
这麽深的钉子都不能撼动的感情,这种名为爱的东西,为什麽他从来都不能拥有?
于是在很多年後的牢狱里,他带着几分不甘和愤慨,给他的狱友讲了这个故事。
原本打算听艳情故事的狱友翻了个白眼,带着几分不屑,“你叨叨着没人爱你,你又真的爱过别人吗?”
宋桐看着对他的故事毫无兴趣的狱友,忽然就没了聊天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