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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相濡以沫(第1页)

第三十四章相濡以沫

还是在那位黝黑精瘦的家仆引领下,井飒离开了南宫罃的烨烨震电,向着自己的西偏院走去。将近庭院之时,他意外地看见了灯光。

木栅栏刚刚“呀”的一声打开,一个黑影呼地蹿了出来:“回来了?世子院儿里的饭食好吃吧?”

井飒不由扑哧一笑,心道这个浑小子可真有意思,应该是晚膳没吃好的缘故,吃到的饭在胃里作酸,没吃到的饭在心里作酸,真是有趣的紧!

他只是一味地微笑,并没有理会狐鹿姑的酸讽,进得院中,四处打量一番。借着朦胧的月光和廊下的风灯,井飒隐约看得出来这是个非常整洁的院子:一片茂密的竹林前立着青石砌起的井架,井架前搭着一片横杆,大约是用来晾衣裳的;井架往前丈馀,是一棵枝叶茂盛的桑树,长安城中家家养蚕,有桑树不足为奇;东首两间当是厨房,虽然黑着灯,也能感到它的冷清;西首四间瓦屋当是仆役起居之用,墙上整齐挂着斗笠箩筐等物;上得北面的几级台阶,是四开间三进的正房。

井飒擡脚上了台阶,走进正房。第一进自然是厅堂,第二进是书房,第三进便是寝室。井飒方才吃了酒,正想喝点醒酒茶,可一看厅堂茶案上空空荡荡,便是狐鹿姑根本什麽也没准备,他也压根不明白这些。想自己动手操持吧,可这一天折腾下来,的确困倦非常,实在不想动。

“罢了,罢了!”井飒摇摇头,“我自去睡了,今日太困,一切待明日睡醒再说。”

狐鹿姑晶亮的紫眸黯淡了一些,可终归什麽也没说,一跺脚不知哪去了。井飒实在太困了,倒在榻上便睡着了,不一会儿,鼾声飘出屋外。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连个梦也没做,当刺目的阳光直接照到眼皮上时,井飒这才悠悠醒转。朦朦胧胧中,却听到一阵“吭哧吭哧”的喘气声,还带着些许稚嫩之音,是狐鹿姑!井飒一骨碌从榻上坐起,起身望窗外望去,这小子在整什麽幺蛾子呢?

看日头至少已是辰时了,只见狐鹿姑举着一个铁镐正在砸地,他的力气不小,一镐下去地上的青砖便翘了起来,三两下便掀起一块青砖。井飒一眼望去,院中的青砖已被他拆了一半,靠西边的墙上已堆积了上百块了,本来整洁的青砖地面已露出一半的黄泥土来。

天哪!这小子要拆房啊!虽然在他的强烈坚持下,南宫罃勉强同意以每月四千钱的友情价出租这座偏院给他,可毕竟是赁的屋子,怎麽能破坏性地拆房呢?井飒一急,脱口喊道:“你在做什麽呢?谁让你拆地砖的?”

狐鹿姑一擡头,深陷的眼窝中紫色的眼波流转,满是迷茫与不解:“不把这些地砖拆开,咱们在哪里烤吃的?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才能堆牛粪烧火吗?”

井飒低头一看,地上果然已出现了一个直径两三尺,深约尺许的圆洞,他一拍脑门,满脸懊恼。也怪他没有提前教会狐鹿姑,中原人的生活习惯与草原是截然不同的。在草原上,只要不是冰天雪地的时节,人们都在帐篷外烧水煮食,一般是在地上挖个浅洞,将拣拾来的干牛粪作为燃料,再在洞上架上铁制的架子来烧煮。这与中原人的柴火竈完全是两码事。

“怎麽了?难道我又做错什麽了吗?”狐鹿姑看到井飒的懊恼神色,既委屈又无助。

看着眼前这对无比惊艳的深紫色眸子,看着昔日的贵霜王子此时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等着他的裁决,井飒突然心软了:“算了,你既已挖了洞,就照你的规矩来吧!算起来,你应当好久都没吃过草原风味的食物了,今日权且当作你的欢迎宴会了,如何?”

“真的吗?”狐鹿姑不敢相信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井飒疼爱地拍了拍他的头,这小子竟然刷地一下脸红了,旋即又兴高采烈地去墙上取下一个箩筐,兴冲冲地要往外走。

“你干什麽去?”井飒急忙拦住他。

“去拣干牛粪呀!”

“回来回来!”井飒一把将他拉了回来,“这里不是草原,长安城里,哪有干牛粪给你拣的?”

“那……那该怎麽办?咱们烧什麽呀?”狐鹿姑放下箩筐,脸上又浮现出那种迷茫的神色,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等着井飒给他指点迷津。

“在大郑,无论乡野还是城邑,都是烧的柴火!”井飒一指院东角堆着的那堆柴火道,“有人专门以砍柴为生,只需花钱买就是了。”

狐鹿姑一吐舌头:“你们大郑人真的会享受啊!这麽多柴火得多少钱呀?”

“这个……我也不知道。”井飒说完,忽然觉得一阵心酸。一面是因为自己不知生计艰难的愧疚,一面是因为狐鹿姑,一个贵霜帝国的王子如今也沦落到要操心柴火多少钱一斤的程度。上天造化弄人啊!

二人七手八脚抽了些柴火,狐鹿姑拿来火石正要划,井飒制止了他:“你现在就燃火,那烤什麽呢?可不能让火空着!”

狐鹿姑兴奋地一指那几间瓦屋:“今天一早,昨日那位领路的家老就送了些两条羊腿过来,说公子坚持要自己开夥,明日又要开始演武操训,让我做些吃食。这不,我才一早忙开了!”

“哈哈哈……”井飒忽然觉得好笑,指着狐鹿姑笑道,“你出出进进的,难道不知道那里才是厨房吗?那麽大的柴火竈都没看见?”

“我……”狐鹿姑白皙的脸儿涨得通红,“我看见也不知道那是个什麽东西呀?黑古隆咚的,在咱们草原上,羊肉都是直接放铁架子上穿着烤的。要那个玩艺有什麽用?”

井飒笑得肚子都疼了:“黑古隆咚的,那……那个叫做锅!”

“锅?那有什麽用?难道把羊肉放在里头烤?隔着一层铁疙瘩,羊肉能烤熟吗?真不明白你们中原人是怎麽想的?”狐鹿姑一面嘟哝着,两只手却不停地忙碌着。点燃柴火,又找来一面大蒲扇来扇火,待火苗高起便兴冲冲地到厨房扛出那条羊腿,却找不着趁手的家夥来做烤羊腿的串子。

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井飒搁在厅里的长剑上,把来拔出剑鞘,就要望羊腿上插。井飒看出了他的意图,诧异道:“莫非你想用我的剑来串羊腿?这……我这可是演武营配发的长剑,烧断了可就麻烦了!”

狐鹿姑哧之以鼻:“你们大郑的剑这般不堪一击?不过火上烤烤就会断?这样的剑能杀退敌人?还不如拿来烤羊腿呢?”他忽然似想起了什麽,轻叹一声,不无惋惜道,“可惜了我的‘阴山月’了?要是它在,一定让你见识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神兵利器?”

井飒心中一动:“‘阴山月’?是不是当初在狼居胥山时你用过的那把弯月短剑?你是弄丢它了吗?”

“被俘时所有人的兵器都被收缴了,没有一件还回来的。”狐鹿姑背对着他用长剑穿羊腿,井飒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却能听出语中的苍凉之意。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来说,这样的话题无疑是沉重的。

井飒默默走近狐鹿姑,看见他正手持着串好羊腿的长剑放在柴火堆上烤着,长剑很是吃重,他似乎举着有些吃力,眼角有些盈盈的闪光。一阵晚风吹过,拂起狐鹿姑额角的乱发,一团肉红色的烙印若隐若现,那是“小臣”二字。夏商周三代,用以殉葬的奴隶都在金文中称为“小臣”,这是一种带有俯视意味的称呼,也是一生洗不净的耻辱。

井飒忽觉一阵心痛,拣起地上的剑鞘,与狐鹿姑面对面坐着,手中的剑鞘正好与剑身形成一个“T”字,成为一个支点。狐鹿姑只觉手腕一阵轻松,颇为感激道:“公子你不必如此,你为了我倾家荡産,如今你为主人,我为奴,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狐鹿姑虽生而为王子,但贵霜王庭也有不少奴隶,该做些什麽我还是明白的。”

“可千万别这样讲,”井飒正色道,“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奴隶看待,你就是我的兄弟。”

“兄弟?”狐鹿姑修长的眉毛一挑。

“对呀,兄弟。”井飒忽而很想逗逗他,“就是你这个名字不好,狐鹿姑,听起来像是‘葫芦菇’,到底是葫芦还是蘑菇呀?你呀,还是换个名字吧!”

“好呀!”狐鹿姑歪着脑袋笑了,“其实我们草原上很多人是没有名字的,比如说奴隶和很多女人孩子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是浑叫的。不像你们大郑人,都有两个名字。你给我另取个名字好了!”

井飒想了想:“其实我很想叫你小鹿,可以吗?”

“小鹿?”狐鹿姑眼前浮现出春日草原上欢跳的麋鹿,很是开心,“可以,就它了!”他又闭上眼睛重复了几遍“小鹿”,似乎在回味咂摸这个新名字的意象……

看着他意犹未尽的样子,二人又合力翻卷着手中的长剑,什麽是“相濡以沫”,井飒第一次有了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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