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冷哼,“听你这么说起来,你家主子还有些拳脚本事?也难怪他们能跑得出去……你身边这位又是谁?”
“他是我弟弟。”石安道:“我们是主子半路上买来的仆从,我弟弟最近身体不好,主子本就嫌他拖累,这会儿看出了事便不管我们了。”
城主勾起嘴角,“你刚说你见不得光,你弟弟看上去又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呵,小兄弟,你可教教我,这得要多笨的商人才会买你们两个不中用的仆人?”
石安一下沉默了,半响也没有吭声。
屋里蔓延出危险的寂静,好半响,城主才阴沉开口,“满口胡言,当我广明城主是瞎子聋子不成!来人!”
“等等……”一声微弱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是半截气卡在了喉咙里。
几人目光顿时朝那小娃娃身上看去。
景昀只觉得浑身难受,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记忆里上一秒他还在想着怎么出城的事,后来……记忆就中断了。
现在他身上烫得难受,料想是发了烧,四肢也丝毫没有力气,只能如无骨之人靠在石安身上。
石安身上很凉爽,稍稍降低了他内心的烦躁之感。
“城主大人,我大哥虽见不得光,可做事麻利也不会给主子添麻烦,我只是这两天水土不服……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来狼族的关系,之前却是半点病也没有的。”
景昀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座上那人,难过道:“如今我兄弟俩个没了主子,尚不知道下一步要如何是好,指不定主子是故意丢下我们好让他顺利逃脱,大人如果就这样中了计,我兄弟俩的苦要跟谁说去呢?”
城主皱眉,盯着他看了半响,旁边侍从也道:“大人……这俩孩子年纪不大,能骗咱们什么呢?指不定还真是被那贼子留下来背黑锅的。”
狼族护崽儿,不管是不是自家族人,只要是孩子,他们都不会太过严苛。但对于真正的敌人,他们也绝不仁慈。
这城主虽性情暴躁狠厉,可家里毕竟也才多添了新丁。想到屋里的孩儿,再看看眼前可怜巴巴的景昀,种种怀疑终于被压了下来。
“罢了。”他站起身一挥袖,“来人,把他们带出去……给那孩子找个大夫,他脸红成那样子,怕是烧得不轻了。”
姜余立刻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将景昀抱了起来。
石安本不想让他碰,可看到景昀通红的脸颊,终于还是放了手。
医馆的大夫大半夜被挖起来,原本正要吼人,一见姜余手里的娃娃顿时哎呀一声,什么气都抛到了脑后,忙着将人让进来。
点上灯,灯火下景昀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这这,怎么烧成这样了才来!再晚一些可就有生命危险了!”老大夫怒道,又忙着打水拿药来。
姜余平白无故被骂了一顿,真是有口难言,只得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转头对石安道:“我还要去寻找逃跑的贼子,你……”
“有我在,大人放心去吧。”石安道:“我会看着我弟弟。”
姜余点头,又放下银子,这才转身出了门。
那老大夫也顾不上问怎么回事,打发着石安跑上跑下的换水煎药。
一直到天明,景昀的烧才彻底退了下来。老大夫出了口气,累得不行,拍拍石安的肩膀,“辛苦你了,老朽先去睡一会儿,你也休息休息吧。”
石安点点头,待老大夫关门离开,他才如泄力一般瘫在了床边,侧头看着景昀的睡脸好一会儿,摘了面具,凑过去吻了吻小孩儿的额头。
“这才多久不见,你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样子。”石安无奈叹气,伸手捏了捏小孩儿的手指,又将面具戴了回去这才靠在床柱上睡过去了。
石安这一觉睡得很警醒,景昀一有动静他立刻就醒了过来。
景昀睁开眼看了一会儿床柱,似乎想起了发生了什么事,皱起眉头朝石安看过去。
“你……”他眯了眯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把话吞回去了,道:“其他人呢?”
“他们先走了。”石安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又奇道:“你既然不知道,为何昨晚还能跟城主对答如流?”
景昀懒洋洋道:“那城主摔杯子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听了一半你们的话,猜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石安放开一直拉着他的手站起来,道:“小公子胆大聪明,在下佩服。”
景昀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没有。”石安摇头,“我只是路过。”
“你打哪儿来的?”
“……无家,无父无母,四海为生。”
景昀便不再问了,隔了会儿又道:“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哦?”石安想了想,“怎么个像法?”
“说不上来,感觉而已。”景昀坐起身,觉得四肢总算有些力气了,便活动了一下肩膀,道:“有劳哥哥,能帮我倒杯水来吗?”
“好。”石安立刻转身找茶水,却发现这屋子里有药炉却没有茶壶,只好出门去寻。
待他一走,景昀脸上的茫然便收了起来。眯起眼磨牙:好你个龙翎,真当我是傻子看不出来?别说你变了声音挡了脸,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大骗子。
景昀猛地倒进床铺里,瞪着床柱想:说什么放手让我去做,结果自己居然溜了出来?!堂堂族长竟然不顾族人安危,这办得都是什么事儿!
这一路他跟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的?身边带没带人?万一半路出了事,谁也不知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