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呢?”柳玠看向他,原本淡金色的瞳孔都浸红了,他像是对着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发问,又像是猫捉住老鼠把他放在掌心,钳制着,好像真的好奇它为什麽会躲在那麽明显的地方一样,他说:“你也能大概猜到吧,他们在做什麽事。哪怕不成,槐亭,你告诉我,你觉得这里面谁应该活下去呢?”
“金氏,王氏,裴氏。”柳玠缓缓到:“我是行刑人,不是医者。如果手臂上生了脓疮,无棣之华要做的不是治疗,而是割掉疮,放了脓血。但直接砍掉手臂,也无可厚非。”
“……但,至少应该调查,不能错杀无辜。他们大概在召唤什麽东西,应该阻止召唤,知道那个东西是什麽……而不是直接,直接把召唤人杀掉。”谢槐亭思考着回答,他觉得这一刻自己坐在了天平的另一端,而柳玠站在中间,等待着他说的话而做出裁决,流红是锁定到什麽程度了,如果说的不对会灭族吗?
无数的生命在他脑海里铺开,他感觉血窜到了头顶,青麟裴氏为补天救世,补天镜。这个东西和补天有关系吗?这里的神话和现实神话有区别吗,为什麽补天,天怎麽碎的。
等一下…
谢槐亭楞楞的看着柳玠,刚刚升到头顶的血仿佛一瞬间冻结,他突然想起柳玠话里的一个问题,颤抖的擡起头,看着柳玠喃喃道:“你刚刚,叫我什麽?”
槐亭。
他叫的,是谢槐亭。
*
他知道了。
是补天镜吗?就像那个男的一样能唤起他的记忆,所以他拿着补天镜读到了自己是谢槐亭的记忆?所以,他现在才这个状态。
他看着柳玠,他确定自己没听错,柳玠看向他没有回答。
谢槐亭突然知道自己该道歉的是什麽了,他看着柳玠,声音有些抖:“我……也不是想瞒着你,只是…”
只是什麽,只是自己都不知道怎麽解释自己活下来,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不会困住他了,不告诉他也无可厚非,可柳玠在不开心。也对,他该不开心的,漫长人生里孤独一个人,哪怕这个亲属血缘淡薄到没见过,可自己出现他便不是孤身一人,他怎麽能让他没有知情权。
可自己,可自己分明不是真的谢槐亭……
谢槐亭觉得自己也要像镜子一样四分五裂了,一瞬间要解释的事情太多,他看着柳玠语无伦次的想说很多,可怎麽说柳玠都不会满意,他甚至说不出来什麽,倒急的自己逻辑崩盘。
手指的光熄灭。
“嘘。”刚刚闪着光的手指突然放到谢槐亭唇边,柳玠眼里的流红散了些,他温和的说:“我没有怪你这个,不要着急,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
另一只手揽住他,轻柔的放在谢槐亭後背上拍了拍:“我只是看到你受了很多伤,我感受得到,一直感受得到,你却直到真的解决不了,面临死的危险才找我,让我很生气。”
瞳孔的红色彻底散去,转而一股和煦的气顺着他的胳膊进入谢槐亭的身体:“这是安神的,不要哭。”
谢槐亭楞楞的擡头看柳玠,他生的真的很好看,此刻微微蹙着眉,像真的极舍不得一样。
平心静气的功效上头,谢槐亭感觉自己心没那麽乱了,他看向柳玠,挑重点解释到:“我没有赌命,我知道你手里有棣华印,也相信你在我肯定不会有事情。”
他忽然明白柳玠的重点。
“我当然想好好活着,遇见你之後更想,因为能和你一起,所以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看向柳玠,似乎又困惑了道:“可是你为何这麽看重我的命,又对待旁人如同草芥呢?就因为我是你的…亲人吗?”
还是你生性如此,只对待我是例外呢。
可他的柳神,仙道不孤的柳神,是这样的吗?怎麽他都有点忘记了。
*
“不是。”柳玠看向他,摇了摇头:“不只是。”
却没有再往深回答,他看向破败的裴家,低头一笑:“可我一路已经杀了不少人了,这里有东西能抵挡棣华印的监察。”
嘴角的弧度有些讽刺:“第二次了,你倒比我还相信我自己。屏蔽棣华印的东西让我找到你花了些时间,问不出路的都已经被我杀了,怎麽办呢?”
……
这一副自己说不爱听的,他就会全部杀了的表情,是怎麽回事。你都杀了我要怎麽办,让你超度了,还是批评你?我有这资格吗。谢槐亭叹了口气,他受补天镜影响了吗?不对,补天镜不是在自己手上吗?
“你手里还有补天镜碎片吗?”谢槐亭没有回答,换了个问题。
“有。”柳玠不避讳到:“你要吗?不过这东西最好先别拼在一起,哪怕现在不是全部。裴家的布局像阵法,我觉得这碎片,就算不是阵眼,也和啓动有关。”
“……”
倒实诚,谢槐亭感觉一阵胃痛,他沉默了一下,说:“您知道他们召唤的是什麽东西吗?我知道不能念名字,但大概是什麽?”
柳玠唔了一声,道:“还没活过来,念名字也没什麽。补天神话你听过吗?”
谢槐亭:“……两个神仙打架,把天撞裂了,一个女神用五色石补天?”
柳玠擡眼:“那你这个神话跟青麟裴氏有什麽关系吗?哪个神仙的血脉是裴家的?”
谢槐亭:“……”
柳玠一笑:“五色石,不错的名字。但现世流传最广的补天神话…”
他问到:“地之下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