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这儿还有个三四站路吧,”严律弹着烟灰,“把你送到这儿,我得去老堂街看看,然后就打道回府,洗洗睡觉,这几天衣服都没怎么换,真受不了了。”
薛清极将纸扔进垃圾桶:“同去。这躯壳父母皆折在这件事里,我既得了这躯壳,理应管一管。再者,我也不愿见到仙门现在的小辈倒霉。”
严律却没当即答话,咬着烟眯起眼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直到把薛清极给看得莫名其妙起来,这才开口:“你打以前就有这毛病,想遮掩什么的时候就爱扯一堆理由。”
薛清极沉默两秒,无奈地笑了:“妖皇的记性,真叫人难以捉摸。”
见严律的眉毛又要竖起来,薛清极又道:“我来到这个房子里,脑中就时不时想起陌生的记忆,哪怕我与‘薛小年’本就是同一个魂,却仍觉得格格不入。”他顿了顿,轻声道,“和你同行,我才会觉得自己还是薛清极。”
这话说的虽然随意平淡,严律却仍感到一丝无法隐藏的无奈茫然。
哪怕是千年前差点死在那个雪夜,薛清极也极少有这样示弱的时候。这世界对他来说早已天翻地覆,记得他的人只剩严律这么个苟活着记性还不大灵光的妖,他那些故友师门早已消失在岁月之中,他在这世界上连个合适的“身份”都没有。
严律的胸口不知为何闷了起来,刚才在地铁上的烦躁感再次回笼,他将烟按灭,不耐烦道:“那你就赶紧把盘子里的饭吃了,我赶时间。”
薛清极笑着重新拿起筷子,夹了肉放进嘴里。
妖皇大人真是千年如一日的心软,好哄骗。
“你偷乐什么?”严律犀利的目光看过来,“吃嘻嘻屁了啊你?”
薛清极神情无辜自然:“只是在想,我们还要再坐那个‘地铁’前往妖族聚集地么?”
严律想到地铁上那股贴着自己的蜂蜜蛋糕的味道,当即摇头:“不坐了,打车算了。”
“说到车,”薛清极想了想,“我好像记得这家也是有车的,或许可以借来用用。”
严律不记得薛家两口子有车,但看薛清极说的有鼻子有眼,还指出了放车钥匙的地方,寻思可能是夫妻俩最近新买的,方便出活儿和出摊用,也就没多说什么。
吃完东西又把屋子里的垃圾收拾了一下,薛清极惦记起自个儿的衣服,他身上这身还是仙门给的,起身要去衣柜里拿,严律才站起身:“衣服不用拿了,路上直接买新的。”
薛清极愣了愣。
严律将装垃圾的袋子捆好,皱着眉道:“那都是薛小年的衣服,我给你买你的。”
薛清极看着他笑了。
这笑容几乎在一瞬间就和严律记忆里的重叠,严律恍然想起,当年他用手拍过薛清极脸颊时,小仙童的表情就是这个模样。
千年前的那种无措和茫然在千年后再次奇袭了妖皇大人,他一手拎着垃圾袋,一手夹着烟,懵了短暂的一秒,觉得自己像个二百五,竟然凭空多出些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薛清极的火气:“乐个屁,车钥匙呢?”
薛清极奇怪地看了看他:“妖皇怎么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发起了脾气。”
说完赶在严律发更大的脾气前走到鞋柜附近一通乱摸,竟真让他掏出了个车钥匙模样的东西揣进了兜里。
严律懒得再搭理他,径直换好鞋走出门去。
薛清极紧随其后走出门,在他的指挥下关上门反锁。
大门发出“咔哒”的一声,将薛家三口的回忆都锁在了其中。
车停在什么地方严律是不知道的,只能让薛清极去瞎猫撞死耗子,靠着一点记忆寻找,他边走还边寻思这附近有什么适合停车的地方,却见薛清极摸到一处车棚停下,在附近看了看,掏出钥匙按了一下上边儿的锁。
把头的一辆小电驴立刻发出快乐的“滴滴”声。
严律:“……”
薛清极:“……”
严律看看电车,看看薛清极:“你有病吧,你记得有车,记不住车啥样儿吗?这是俩轱辘的你都记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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