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还是得面对。”
悲几许也好,伤几许也好,总是逃不开的。
他看了眼李相夷,“你要实在憋得难受,不妨跟我说一说。”
“我比你年长,听过见过不少事情,或许可以帮你分析一下。”
李相夷搓了好一会衣角,侧头对上他目光,眼泛迷惘。
“李莲花,如果有一个人小时候对你很好,帮你罚跪,还给你塞糖吃。”
“可是后来你现,他其实特别特别恨你,把你送的东西都毁掉了,还刻上你的名字再划掉,甚至还暗暗伤害过你。”
“你会怎么办?”
李莲花听着他的叙述,那十年苦寻的结果又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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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李相夷不一样,他早了二十年去拨开一个人的迷雾,而里面还没有裹挟着那么多阴谋算计。
他的绝望与恨被踩进深渊,却不会落底,以至于纠结,不上不下,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会引导他去针对单孤刀,也没这种必要。
他只能去提醒他,不要再把一腔真挚对错了人。
他搭了下李相夷肩膀,道,“那说明,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值得啊。”
“人生在世,有些人值得,有些人不值得。值得的不一定永远值得,也可能会变得不值得。”
“你刚也说了,好是以前的,恨是后来的。他的好是真的,恨也是真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些好在逐渐消失,恨在一步步壮大,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的恨很可能会压过那些好。”
他摸了摸李相夷脑袋,望着黯淡的月亮,缓缓道,“你又何必为了一个越来越恨你的人,一个越来越不值得的人,那么伤心呢?”
李相夷默然片刻,点点头。
他也仰头望向天空,下颌偏转的角度同李莲花一模一样。
“你说得对,我再也不要送他东西了。”
李莲花听了那有些孩子气的话,笑了笑。
两厢无言一阵,李相夷似是察觉到什么,问,“李莲花,你这么说,是不是因为你生命里也有这么个恨你的人?”
李莲花一怔,“啊”了声,“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你的话啊。”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李莲花失笑道,“我这一路顺风顺水,还顺财神,可没经历过什么弯弯绕绕。”
李相夷不信,“不可能,你那么穷。”
衣裳是棉麻的,簪子是竹木的,手上还有茧,不是握剑握的,就是干活干的。
怎么可能会顺财神?
而且人生如逆旅,什么顺风顺水,大抵也是不可信的。
李莲花弹他脑瓜崩,“行,你说了算。”
弹完,他解开蓝布糖袋,拿了颗糖转移人注意力,“呐,吃糖吗?”
李相夷毫不犹豫地接过,剥开塞嘴里。
甜味溢散开来,他心情好了点。
同时,掘个事,“李莲花,你这糖的口味跟我真像。”
李莲花侧身避开他,也打算剥颗糖吃,闻言一顿,把糖放回袋子里,“是,是吗?”
“嗯。”李相夷把糖挪了边腮帮。
鼓鼓的,像松鼠,也像李莲花装满糖的糖袋。
“我有个疑问,”他视线锁在糖袋上,又道,“你一个大人,为什么买这么多糖,你不会这么大了,还爱吃糖吧?”
李莲花迟疑再三,还是把放回去的那颗糖捡了出来,当他面吃掉,“谁告诉你大人就不能吃糖了?”
李相夷忖了忖,想不出反驳的话。
是时,密密的云层散开,月亮全盘露出来,仿佛比先前亮了许多。
一大一小坐在屋脊上,衣裳都是月辉洒下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