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屋前,他抖落满身的雪。
透过破烂的窗棂,葛阿庆佝偻的身影入目而来。
如此深夜,他都还未入眠。
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地制着灯。
听得门扉叩响,他放下竹篾,才拄着拐杖去到门边。
觑着门缝瞅了瞅,他方打开门。
“原来是李先生啊,不知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顿了顿,他注意到李莲花冻红的手,道,“外面冷,先进来吧。”
李莲花就进了屋。
葛阿庆点了炉子。
李莲花烤着火,手渐渐暖起来,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指尖烫,他才意识回笼地收回手。
葛阿庆又端来烧好槐花酿。
他喝罢两口,食不甘味。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葛阿庆又埋做灯了。
竹篾绕来绞去,出细碎而催折人心的响动。
思虑良久,李莲花搁下酒碗,终是开了口。
“大伯,菩提无树是在您这里吧?”
葛阿庆一滞,耷拉的眼皮下,窄窄的目光一狭。
怔了会,他继续圈竹篾,“李先生说的什么话。”
“菩提无树,什么菩提无树,小老儿从未听过。”
李莲花沉默片刻,将入宫所闻徐徐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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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想,皇宫的一应物品出入森严,丽姑娘是如何拿到紫蛇荆的,又如何把菩提无树送出去的。”
菩提无树在永福灯会前失窃了,而隆安帝在永福灯会后中了毒。
这一切的一切,都隔着一个时间。
那就是十一月初九的灯会。
灯会那天,万寿城楼,皇家与万民同乐。
他落目在那盏未成形的灯上。
“那天,您也去了万寿城楼,对吧?”
葛阿庆不言,李莲花就自顾自地往下说。
“您之前说,极乐坊那边有很多灯都是出自您手。”
“那天我们逛灯会,见过不少灯,几乎没有能比得上您手艺的。”
“皇家的灯自然要是最好的,借着这个机会,紫蛇荆就藏到了灯里。”
“想必那盏特别的灯还做了记号,等丽姑娘登上城楼,趁着选灯的时候,便会拿到。”
他看了眼葛阿庆,那双嶙峋的手被竹篾划破,冒出大片血来。
李莲花递了块帕子,他头也不抬地接过,木木地擦着。
丝毫不差的话又钻入耳朵。
“同时,菩提无树放进灯里,随着万千灯火飞远去。”
“那天您来了万寿城楼,我看见了,为的就是弄清楚丽姑娘的灯飞往哪里吧。”
“您院子里停着只巨大的孔明灯,就是为了拿到那盏灯,拿到菩提无树,对不对?”
这样,就算宫里的人掘地三尺,也找不到解药了。
隆安帝必死无疑!
葛阿庆手里的血帕越攥越紧。
“还有一点,菩提无树明明可以丢掉的,丢进护城河,丢到荒郊野外,丢到哪里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