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彻底改头换面,把自己已经见底的耐心再挖一个无底洞出来,去换取一切未知的将来,他又要忧虑阮灯一直对他失望,一直郁郁寡欢,会对身体造成不良影响。
不管是走哪条路,只要进了他负能量的死循环里冲洗一遭,就准是死路一条。
两个孩子如廖司航所料,激动半天很快就困了。
廖秋玺自己洗漱完,道完晚安就睡下了。
傅初霁本来想找罗屹来接自己,结果一打开门,他们三人都被外面积到小腿肚的大雪给惊呆了。
“傅哥在我们这里将就一晚吧,榕北好久没下这麽大的雪了,现在回去的话恐怕是很危险。”廖司航把傅初霁又迎进屋内,“你今晚不回去灯灯会害怕吗?要不你等我把甜甜哄睡着,我送你回去。”
傅初霁看向窗外狂风怒卷鹅毛大雪的场景,思量片刻,摇头道:“灯灯不在家,眼下这种情况只能叨扰你们一晚了。”
“傅哥甭跟我俩客气了,你今晚能来陪孩子们聊天,我俩都不知道该怎麽谢谢你了。”
廖司航和傅初霁虽然已经称兄道弟,但彼此间还是客气到不行。
他们聊了几句外面的天气,廖司航去收拾客房,应晗抱着应芝甜去洗澡,小姑娘还在还在因为傅初霁的到来兴奋不已,应晗给她洗完澡,她吵着闹着要傅初霁陪她睡,应晗只好先把他抱到傅初霁的房间先哄着她。
应芝甜窝在傅初霁怀中听他讲故事,对应晗皱着眉毛认真道:“妈妈不许趁我睡着以後抱我走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可是傅叔叔家里没有小孩,他不懂怎麽照顾你呀。”应晗有些为难,回头用眼神向廖司航求救。
可是小姑娘用手臂死死搂着傅初霁的脖子,就是倔强着不肯走,廖司航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现在抱她走的话她肯定要大哭一场,到时候惹得所有人都没法好好休息。
傅初霁见状停下读书的声音,指着漫画书上的图案转移甜甜的注意力,对夫夫二人轻声道:“你们要是放心的话,今晚就让她跟我睡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应晗歉意地笑着,把手中的保温杯放到床头柜上:“那就麻烦你了,甜甜难得这麽喜欢你,我都不忍心抱她走了。她半夜可能会起来喝水,也可能会起来上厕所,到时候就麻烦你照顾她一下了。”
“你们放心去睡吧。”傅初霁打开保温杯隔空感受了一下水温,随後对甜甜笑道,“甜甜,跟爸爸妈妈说晚安吧。”
“晚安!爸爸妈妈今晚不用陪着我,可以睡个好觉啦!”
廖司航笑着搂住应晗的腰,手已经搭在门把上了:“那丑爸爸和漂亮妈妈就先告退,公主殿下晚安。”
房内趋于平静後,傅初霁继续给甜甜讲童话故事。
他想起阮灯小时候也是这样窝在他怀里听他讲故事,阮灯打小就无忧无虑,从来不用担心睡眠问题,通常他刚讲一个开头,阮灯就趴在他颈窝里睡熟了。
但他还是每次乐此不疲地找傅初霁给自己讲故事,这就导致一个童话故事断断续续讲一周都讲不完。
後来傅初霁忍不住打趣,问阮灯知不知道自己讲的是什麽故事,阮灯摇摇头,很诚实的说,他一个字也没记住。
想到这,傅初霁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阮灯转头就忘的习惯是从幼儿园时期就养成的。
长大後的阮灯会时常忘记傅初霁带来的伤害,也会时常忘记傅初霁有多爱他。
“傅叔叔。”甜甜打断傅初霁的回忆,眨着眼睛天真地问他,“你爱我吗?”
“嗯?”傅初霁愣住了,怎麽阮灯的爱突然就跑到甜甜这里来了?他低头看着小姑娘,迟钝道,“甜甜为什麽突然问这个问题?”
“因为爸爸很爱妈妈,妈妈也很爱爸爸,所以他们在一起了,那叔叔如果爱我的话,我将来就可以嫁给你啦。”
傅初霁笑着捏捏甜甜的脸颊,用童言童语回道:“那如果我不爱你的话,你就不嫁给我了吗?”
甜甜气鼓鼓地叉起腰来:“那是当然!我才不会跟不爱我的人结婚呢!那样我会不幸福的!”
“我当然爱你啦,美丽的小公主快点睡觉吧,想太多会长皱纹哦,那样就不漂亮了。”傅初霁给应芝甜盖好被子,哄着她睡觉。
小孩一听这话,赶紧把眼睛闭上了,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傅初霁关上床头灯,无法依靠药物入睡的夜晚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想起刚才和甜甜的对话,连一个快三岁的小朋友都知道要跟相爱的人在一起才能幸福,而他嘴上说着爱,做出的却全都是伤害。
傅初霁在黑暗中带着侥幸拨通阮灯的手机号,得到的依然是被拉黑的提示音。
他又返回聊天页面盯着自己发出信息左边的红色叹号,视线在接受到红色的那一刻自动向大脑传递猩红血液与鲜活心脏的影像,他在一片醒目的红色中再次陷入自我纠结的死循环当中,站在分岔路口犹豫自己该往哪条路走。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直到他迷迷糊糊睡了极不踏实的一觉,感觉到身旁应芝甜在翻身,他就惊醒了。
一只热乎乎的小手抱住他的胳膊,在黑暗中奶声奶气道:“爸爸……我想喝水……”
傅初霁的心跳在这两声“爸爸”中彻底乱了阵脚,他赶忙拧开床头灯,把保温杯中的温水倒进杯盖中。
他刚要把杯盖放到甜甜唇边,又想起了什麽,把杯盖贴到自己脸上试了试温度,确认好水温後,小心翼翼地把甜甜抱起来,喂她喝了几口温水。
甜甜睡得晕晕乎乎,一头软发炸得像天线,在灯光下可爱极了。
她眯着眼睛牵起傅初霁的大手,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枚带着水痕的湿湿的吻,带着没睡醒的迷糊小声道:“谢谢爸爸,晚安,我爱你。”
傅初霁愣愣地看着甜甜倒头继续睡了,他低头看向手背上的水痕,久久未能从刚才的两声“爸爸”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