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丹迟疑了一秒,决定还是把疑问问出来:“所以,您的意思是要继续跟他们合作?”
亚历山德罗的眼神闪烁了一瞬,从桌子边站起来:“你今晚问题太多了。去吧,找几个放心的手下,也许……今晚的转机就在他那个小侍卫身上了。”
说着他没有再看夏丹,转身走出这间休息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色已经彻底沉下来了。
整个夏宫不同于往日的热闹,一片安静,尤其是在二楼大会客厅所在的走廊。大理石壁上的炉火只点了两个,走廊一侧的窗户全部关严了,暗绿色的天鹅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走廊上光影昏暗,弥漫着一股沉闷紧张的气氛。就连往来送水和其他用品的仆人也都满脸的谨小慎微,好像生怕脚步声大一点都会吵到会客厅里面的人。
尽头那扇沉重的橡木门背後,亚历山德罗让人搬了一张木床进来,此刻苏长召正躺在上面。他脸色苍白,额角满是细密的汗珠,鬓角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在了脸颊上。眉心微微蹙着,嘴唇干裂,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憔悴。
虽然昏睡着,但从他的呼吸声判断他睡得并不安稳。
房间里的壁炉微微燃着一小簇火光,上面架了一个挂鈎正在烧着热水,壁炉架上立着一个烛台,是整个房间里除了壁炉之外唯一的光源。
壁炉一侧通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开了一条缝,外层的窗帘拉了一半,里层的纱帘随着夜风轻轻翻飞扑打着。
医生就坐在病床边的一把高背椅里。眼下已经没有什麽他能做的事,早在十分钟之前他的脑袋便开始一点一点,显然是打起了瞌睡。
亚历山德罗半倚在对面的一张长沙发上,手肘撑在扶手上,视线似乎落在了对面床上的人身上,又好像透过他在看别的什麽。
火光跳动,在房间的两侧墙壁上都投下了扭曲晃动的巨大阴影。
一片寂静中,门上传来了两声轻轻的叩击。
医生被这个动静惊醒,一个激灵坐直了,眼神还带着些迷茫,但是已经本能地站起来朝门口走过去。
进来的是一个拎着一只铁桶的女仆。
她跟着医生走到床边,听医生的指挥把里面的东西倒进了一个木盆。
从撞击声判断,那应该是一桶冰块。
医生弯腰在苏长召额头上探了探,接着低声对那女仆吩咐了几句什麽。
眼看着那个姑娘动手掀开苏长召身上的被单,好像要解开他内里的衬衫,一直盯着这边的亚历山德罗从沙发上站起身:“我来吧。”
医生和女仆好像都吓了一跳,女仆本能地往旁边让了一步,低头行礼;医生本来弯腰在用一块方巾兜起木盆里的冰块,眼看着亚历山德罗走过来,好像有些无所适从地直起身,手里的冰块哗啦啦全部倒了回去。
“要做什麽?”亚历山德罗一边说一边卷起衬衫的袖子,同时对一旁的女仆歪了歪头:“你先出去吧。”
“呃……啊,那个……”医生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弯腰重新拢了四五块冰块包进手帕里:“他还是在发热,温度降不下来,只能用冰敷额头,同时用凉水把身上的汗擦干净。虽然……但也算是比什麽都不做要好一些。”
亚历山德罗简单点了点头,示意医生将包了冰块的手帕敷在苏长召额头上,自己则手脚麻利地解开了苏长召上身的衬衫。
这位医生是亚历山德罗的私人医生,从他10岁搬到夏宫来之後就一直照顾他的身体,对这位王子殿下的性格脾气也算是熟悉一二。眼下看着他动作有些笨拙地在另一个木盆里掺水,接着把一块手帕浸湿拧干,认认真真地开始帮面前的病人擦身体,动作仔细中还带着轻柔,好像生怕把躺着的人弄痛了,当然还不忘小心地避开了肩膀上涂了药的伤口。
——简直要惊掉下巴。
亚历山德罗察觉到他的视线,撩起眼睛看过来:“怎麽?”
医生:“……呃……那个……没什麽……”
不等他绞尽脑汁编一个借口出来,外间走廊上传来了一阵急促杂沓的脚步声。
亚历山德罗皱眉,直起身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橡木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东方面孔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夏丹紧跟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