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以核验登记身份为由把齐绍和褚颉带回了队长的帐篷。
刚掀开厚重的毡帘,褚颉就不由自主呼了一口气。
这帐篷看起来不大,里面的用具却是一应俱全。正中央是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後面放了一张木桌,上面杂乱堆着些羊皮纸卷。桌子右侧是一个木质的衣架,上面挂了一件连帽斗篷,左侧是一张窄小的简易床铺。
桑德走到帐篷一角,从地上拎起一个水壶晃了晃,有些抱歉地回头:“热水没有了,两位大人还请稍坐一会儿。”
齐绍摆摆手:“桑德大人不必这麽客气,我想先看看翡冷翠来的那封密信。”
桑德了然,绕到桌子後方,从下面拿出一个密匣,打开後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递给齐绍。
齐绍拆开来只匆匆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褚颉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道:“公子,出什麽事了?”
齐绍面色有些凝重:“信是喀黛来的,蒙扎失踪了。”
他们用的是晟国官话,桑德没听懂,但是从齐绍的面色上看出了些端倪,往前走了一步,凝声道:“翡冷翠那边出事了?”
齐绍将那封信折好,放在手心里敲了敲,擡头看向桑德:“我们过来之前,蒙扎只告诉我们这里会有人接应,但是没有多说相关的细节,不知道他们是怎麽对您解释的?”
桑德回忆了几秒,开口:“我是昨天早晨收到蒙扎大人的信的,信上只说这两天会有两个人从翡冷翠过来,身份是矿区守军的新兵,让我妥善安排,同时配合他们的一切行动。别的就没有了。”
“消息从翡冷翠到这里要多久?”
“正常来说1-2天,如果是加急的,他们会用专门经过训练的信鸦,但是怎麽也需要1天。”
“这麽看来,应该是我们离开的第二天,喀黛就发现蒙扎失踪了。”齐绍低声喃喃。
“蒙扎大人失踪了?”桑德脸色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齐绍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信件:“至少喀黛是这麽说的。”
桑德声音严肃起来:“如果喀黛大人传信专门只为了说这件事,那麽说明蒙扎大人的处境危险了。”
齐绍擡头看过去:“怎麽说?”
“先前我听安娜提起过,说蒙扎大人和喀黛大人是生死之交,也是对方最信任的人,虽然不会经常在一起,大部分时候都各有各的任务,但是他们有特殊的联络方式,外人都看不懂。我当时还有点好奇,以为他们也是一对,还被安娜翻了个白眼。”桑德有些憨厚地笑了笑。
“既然是生死之交,那麽喀黛说他失踪,事情应该确实比较严重了。”齐绍原地踱了两步。
褚颉在一旁开口:“喀黛是想让我们做什麽吗?”
齐绍摇头:“恰恰相反,这是一封警告,她怀疑我们在翡冷翠的计划已经暴露了一部分,让我们在这边行事一定要小心。”
“暴露?可是……”褚颉陷入了思索。
齐绍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有些晦暗不明。沉吟了几秒之後,他转头对旁边的桑德道:“既然喀黛让我们行事小心,那我们最好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办事,今晚就先去军营住下吧,其他的等翡冷翠有了消息再说。”
桑德点头:“这样确实更保险,那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你们住的帐篷。”
他们的住处在靠近营区南门的地方,因为只住两个人,帐篷也没有多宽敞。桑德把他们送过去之後也没有久留,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等到帐篷里只剩下主仆两人,褚颉看向齐绍:“公子已经有了想法吧?”
齐绍脸色不太好看:“我们前脚刚离开,蒙扎紧接着就出事,这不是巧合。那天晚上我们从圣殿出来,一路都是圣女的人护送,由此可见,圣女身边一定有其他人的内线。关键就在于对方是哪一边的人。”
“哪一边?”褚颉愣了愣:“难道不是教廷?”
“你忘了我们之前见过谁?”齐绍的语气意味深长起来。
“您是说安东尼?可是他应该在涅瓦兹省吧?而且他和圣女原本就是亲兄妹,难道他还担心圣女会对他不利?”
“如果是教皇那边动手……于理不通。‘光明券案’之後王室应该彻查了他们所有的经济往来,像赌场这种利润丰厚的産业,领主是不会让教廷沾一点边的。但如果是安东尼在背後……这就有操作的空间了。你想想这两兄妹的身世。像安东尼那样的人,只怕除了他自己,其他所有人都不可信,他的野心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麽简单。”
“这麽说来,岂不是我们跟圣女的往来他已经全都知道了?”
“很有可能。下一步就看利奥怎麽打算了……”齐绍的声音沉下去。
褚颉知道他又想起了那桩联姻,咳了一声:“那什麽……我觉得亚历山德罗殿下也不像是对那位圣女有多情深义重的样子,想必不会全无保留吧?”
齐绍沉默了几秒,摇头:“在这件事上我倒是没有那麽大的把握了。得想办法尽快把这边的事情查清楚,然後回翡冷翠。另外……如果真是安东尼动的手,那麽他显然已经不打算跟我们再谈什麽合作了,他手段阴险,这段时间任何事情都要小心。”
褚颉面色严肃起来:“属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