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难道只准你提条件,不准我提不成?”
“爹你有什麽条件?”渔娘的语气有些不情愿。
“你的新书若是卖得比你的头本书好,那就四六。若是卖得不好,分成还是按照五五分来。”
“好吧。”
卖得好多赚分成,卖得不好也能五五,怎麽算她都不亏,渔娘一咬牙答应了。
于氏笑着跟渔娘道:“乖孩子,好好写你的书,不要怕不赚钱,若是卖得不好,师娘这里给你补上,要多少银子只管开口。”
渔娘立刻舍了她爹,小跑去师娘跟前卖乖:“还是师娘心疼我,不像我爹。”
梅长湖一甩袖子,哼,这个不孝女!
孙浔忍不住笑意:“你们父女俩也别闹了,咱们进船舱坐一坐吧。”
“那走吧。”
五月的天儿,太阳一出来就热得很,一行人去船舱里叫人泡壶消暑茶喝。
船头安静下来,在屋里读书的孙允推开船舱,望着江岸两边的稻田,若有所思。
族里想给浔大伯送个嗣子继承浔大伯家的家産,如今看来只是孙家人痴心妄想。
跟着浔大伯和梅家这二十来天,孙允也看明白了,浔大伯夫妻待梅家那个丫头如亲生,以後浔大伯的家财估计会落到梅家那个丫头手里。
一个丫头罢了,浔大伯和梅家待她也太好了些,甚至连梅家儿子梅羡林也不如那丫头得宠。
孙允微微皱眉,心里想了许多,最後还是作罢。
他祖父费了大力气才叫浔大伯答应教他读书,就算他心中有何不满之处也不能说出口,就算他说了,除了惹浔大伯不高兴之外,也起不到什麽作用。
孙允照旧闭门读书,偶尔在船上撞见渔娘,还会客气地行礼,言语之间看不出一点勉强的模样。
渔娘眉头微挑,真是难得。
头一回见面,渔娘觉得这个孙允古板且自以为是,後来孙允知道他读书不如她,恼羞成怒避而不见,如今应是心里想明白了,肯对她低头。
呵呵,识时务也算是一个优点吧。
孙允的前倨後恭叫人看在眼里,孙浔和梅长湖这样的男人不觉得这是什麽缺点,孙浔甚至觉得孙允还算有救,至少知道眉高眼低。
但是梅长湖是渔娘的亲爹,看在他眼里,孙家这小子没有君子的气度,也不够小人狡诈,叫他跟着师兄读书,属实擡举他了。
孙允也不是什麽无知孩童,浔大伯和梅家下人对他客气却不亲近的态度叫他看在眼里,他虽不满,却无法做什麽,只能下了狠心读书。
孙允和孙平两人同住一间船舱,孙平每日都会出门跟梅二郎一块儿读书,早上出去,傍晚才回来。
这日,孙平端了一盘莲花素点回来,放孙允的书桌上:“浔大伯叫我带给你的。”
孙允瞟了眼点心,放下笔,居高临下道:“孙平,族里送你来浔大伯身边,是叫你跟着浔大伯读书,不是叫你去讨好人。”
孙平微微一笑:“什麽叫讨好?我年纪小,不懂,不如允大兄跟我说说。”
“呵,孙平,你不会想弃了你家香火,给浔大伯当儿子吧。”
“允大兄想多了,我再不懂事也知道亲爹是谁。”
“你记得最好。”
孙平自从祖父死後见多了人情冷暖,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心里有数。见多了鄙夷,孙允这几句挤兑的话他也并未放在眼里。
孙允跟孙平不同,他自从出生就被家里宠着长大,他五岁时展露出比兄弟们更好的读书天赋,家里人更是捧着他。
如今,孙允被冷待,他再想得明白,心里多少也有些难受。
他不能家去,只能忍着,忍到他考上秀才丶考上举人,考上进士,他不再需要浔大伯教他读书,到时候,他就不必再忍了。
现实催促孙允上进,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如此用功读书。
孙浔见了私下跟于氏说,若是孙允能一直这般努力,何愁功名不得。
五月十二,终于回到了南溪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