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长青柏不说话,只静静看着陈一晖,他那无法掩饰的慌乱神色,还有不易察觉的羞愧,长青柏的工作便是审人,观察细微已经融入到他的日常生活中了;
“你如果有什么想法,都放下,不要越陷越深”
长青柏没有直接戳破,只委婉提醒,于他而言,他觉得自己的朋友只是一时被对方的相貌所迷惑,提点即可;
不曾想陈一晖却没有回话,只招呼了下小二要了壶酒,也不给长青柏倒,只是自己拿着壶闷声喝了起来;
良久之后,陈一晖打破了沉默:
“长青,你知道,我这二十多年从未有过喜欢的女子;你晓得的,我不过就是父亲的工具,他想把我放哪里,我就去哪里,无法反抗,我不想我的孩子走上我的老路,所以我也不曾想要生儿育女”
陈一晖透过长青柏看向窗外,白云飘飘,他微眯着眼:
“于我而言,不论我想或者不想,念或者不念,没有差别的,我只是个木偶,偶尔有点自己的臆想罢了,所以不要担心,我有分寸”
若是陈一晖直接回答“好”,长青柏还能松口气,对方只是一时迷惑了,时间久了那感情自然就消散了;
但是他却认真同自己说道他的不易,最终也只婉转让自己不要再管他,那便说明他动了真心;
长青柏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明白陈一晖在陈家的难处,也明白他这么多年的不易,他第一次如此自嘲,只为让自己不要再管这件事情;
陈一晖很了解长青柏,他知道这样说了之后,他很难再继续劝告他,很难说出那句“朋友妻不可欺”这样的话;
最后一肚子的告诫便都只能烂在肚子里,只留下浓重的一声叹息;
陈一晖不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酒喝了个精光,然后便同长青柏道别了。
走出茶楼,他已然没有了刚才进入时的忐忑,只余坦然;
是啊,他不过是一个木偶,外人可以控制他的动作,却无法控制他的思想;
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要连想都不能想呢,明明他都克制自己不去触碰,那为何还不能在自己的脑海中让自己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
陈一晖同黄梨花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县衙门口,她低头想着事情,那表情又惊喜又惊慌,脸上表情丰富的很;
陈一晖看她快要撞上自己了,都还没现前面有人,便动了坏心,他径直走过去,对方果然撞上了;
看她抬头的那一瞬,他有一瞬地惊讶,这姑娘还挺漂亮;
而后看她慌张道歉的样子,他鬼使神差的同她买了几张剪纸,
看她高兴的样子,他差点说出“剩下的都给我吧”这样的话;
听着她远去还在吆喝的声音,竟然心生羡慕;
后来他去长寿街,时常看到她大声吆喝,再到后来长青柏说让他一同去见个人;
他没想到又再次同她碰面,却得知她已经成亲了,而她夫君还是他尊重有加的林兄;
陕地真的很小,这都能碰上一起;
他当时除了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后来,他工作忙了起来,只是偶尔去长寿街寻访,站在远处看她叫卖,他觉得这个女子身上有用不完的热情;
后来黄梨花又遇上官司了,那天本来有个重要的事情需要外出,他却推迟了;
坐在了主簿身后,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
那晚,父亲的鞭子在身上抽动,他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但是听到父亲说他故意帮那林家娘子做了宣传,他便知道目的达到了,那鞭子抽在身上也没那么痛了;
他以为自己只是撑着好奇心,想看看一个女子怎么做买卖,看着看着,这件事情竟然已经成为他回陕地每日都在做的事情了;
直到那日,陈玉的生辰宴上,他才察觉自己的肮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