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誉脸上闪过一点犹疑:“可是……”
“没有时间了!”燕拂衣从未对他发出过如此严肃的声音,“我们不能功亏一篑!”
李浮誉眼中剧烈挣扎,他高高擡起手,一柄短剑从刚才的大坑中疾射而出,被燕拂衣一把握在掌心。
“要小心。”
“当然,”燕拂衣举起双剑,微微俯下身,眼中也是如剑一般的凌利,“我们都会长命百岁地活下去。”
他说完,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朝半空中射去。
如云一般翻涌的魔气在半空中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怪兽——那完全不能称之为“人”。
怪兽捏紧了拳头,拳上包裹着黑红色赤焰,朝着剩下的青铜剑轰然砸下。
与之相比,周身闪烁着银色剑意的燕拂衣,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小小萤火虫。
李浮誉一把将燕然推向谢陵阳:“这不是你们能涉足的战场,都出去!”
燕然急道:“可拂衣先前也不过是元婴!他才刚刚弥合好神魂……”
“他不一样。”
谢陵阳犹豫了一下,一手抚在她肩上,将那种油然而生的焦虑略微按下去一点。
“我们在这里,只会让他们分心。”
“是啊,”李浮誉尽量笑着说,“你们已经帮了很大很大的忙,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他与谢陵阳的目光在半空中相碰,师徒二人都微微点了点头。
送走那二人,李浮誉深吸一口气,随便找了处地方,不管那些尖锐起伏的岩石,席地而坐。
已经开始发黄残破的断雪惊涛图,重新在他面前展开。
战斗还没有结束。
尽管之前的努力已经到了极限,可一切还没完,还得继续撑下去。
燕拂衣擡起眼,将吾往和故人归都拿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蘸了自己的心头血,往眉心一点。
仿佛是一把鞭炮被放进了一锅滚热的油,连锁反应轰然炸响,周围所有凝聚的剑气,在同一时间被他引燃!
“月亮!”
李浮誉不由惊呼出声:“你做什麽,引爆剑气,会伤害你的魂魄!”
魂魄现在是燕拂衣的最弱之处,再怎麽精心呵护,那也像是碎过一次的花瓶,表面本身就布满了裂纹。
怎麽扛得住这样对待!
可燕拂衣充耳不闻,他总是这样,平时即使看起来温柔,在真正做下什麽决定的时候,犟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连绵成片的爆炸终于对那怪物造成了伤害,它震天动地地痛吼了一声,停下打砸青铜剑,恶狠狠地向燕拂衣看来。
怪物高高举起拳头,要抓住这个胆敢刺痛他的小虫子。
燕拂衣的身形如同飞鸟,他已将来源于李浮誉的灵力运用到了极致,在那一片天地之间,就像无处不在的月色,怪物始终都抓不到他翩飞的衣角。
可只有引爆剑气才能对敌人造成伤害,这样下去,他根本撑不了多久。
一切都似乎往最坏的方向滑落,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尽了全力,都已经把能做的事做到最好,可大厦将倾时,再怎麽扶,似乎都扶不住。
那团甚至未必存在意识的魔气——燕拂衣说不出这是什麽,不是相阳秋那样魔气汇聚而成的“生命”,也不是幸讷离用天赋技能的方式,操控的一个“傀儡”,眼前的这个,更像是山崩地裂丶洪水灾荒,是大自然本身的力量,残忍而没有道理。
但是不应该,天道从来向生,此界生灵的结局,绝不应该如此草率便灰飞烟灭!
应玄机的灵力根本不适合用于战斗,他需要觉醒那本应该在他体内的力量!他需要真正的剑仙之力!
第二道青铜剑也轰然倒下。
接下来是第三道丶第四道……
断雪惊涛图中天翻地覆,图外却鸦雀无声。
许多修士都面露绝望之色,他们今天有过太多次希望,又被打碎了太多次,到了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感到疲惫。
最後一柄青铜剑——断雪惊涛图赖以存在的阵眼,终于也被连根拔起。
李浮誉全身都在颤抖,断雪惊涛图是他的——是应玄机的本命法器,此时受到这样严重的破坏,对于他这个宿主来说,几乎也是致命的。
鲜血不断从他七窍中涌出,瞳孔深处似乎燃起了金色的火苗——那是金仙灵力耗尽,已开始燃烧神魂的象征。
他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燕拂衣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身法已经开始迟滞,瞳孔中倒影的山一般高的怪物影子,也开始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