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跟上!”
身後的树丛间传来几人的急切话音,灵均听得这些一时间乱了气息,原来自己竟是瓮中鼈囊中物,步步踏入他们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来不及多做反应,她咬紧牙关将腿上的箭矢折断,只留箭头在上方。她不敢作多停留,强忍着腿上的痛意运气逃离。
“妖女要走!快!留住她!”为首的那人再次从身後拿出一支箭,将弓拉满,朝着灵均的方位射了出去。
然而灵均早已运气踏步离了一里之距,没给他们半点犹豫的机会。
“好不容易有这麽个机会骗她上当,竟让她给逃了。再想抓可难如登天了……”李金祀咬紧後槽牙瞪着灵均消失之处。
“无碍,既然捉不到她,那便打过去。血债血还,这场仗敌明我暗,不急这一时。”李金淳收起长弓眯眼一笑接着道,“何况……她如今中了我们李家独门失魂霜,想必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闻言,李金祀扬声一笑,很是得意:“那可不,我们这是为民除害。这天下有他摧月教一天,便不得一日宁,多茍活一日,便多一家无辜丧亲之痛!”
此话从何而来还得细数往事,李家本是岐城的富商,家中经营着织锦的缎商营生,在岐城中有一语驳定之权。无他,只因李家家缠万贯,与城主又是表亲。
以家主李思诚为首,在城中作恶多端,好赌成性,流连于各大赌场之中,常常有人瞧见他被人打出赌坊。面子上过不去时便随机抓几个过路的人耍浑无赖,诋毁旁人坏他的财运。
李家嫡子李金康,最好欺凌弱小,曾在读书时羞辱同窗的姑娘与公子,被书院里的教书老师赶出书院,李金康气不过叫着自己的家仆去学院里头闹事,害得当时有好长一段时间书院没法办学。
老二李金淳倒是个良心的,在学堂用功读书,到後来将家店铺打理的井井有条,常常为其他几人擦屁股而费劲心思。
可他的这份良心最多也只能算是他尽孝道,无人道。只顾着自己家里头的死活,不顾着旁人死活。亦是可恨至极。
而李家还有一子老三,武痴李金祀,他不爱旁的,只纯粹探寻弓弦器道。
城中多是恨他们李家的,只是他们在这城中权势滔天,多是闭了嘴,有痛愤恨着憋着。
只一错,他们得罪冒犯的不是旁人,正是临城城主家的小幺宠女。城主家的小幺脾性刚烈,最容不得旁人对她指手画脚出言不逊,她回家拿了银子便去摧月教的单据点里下单。
接这一单的是左舵使江妗如,她早就看这李家不爽多年,现又有了由头,准备了适合爷两的颓靡极乐丹化在两人的饮食中。
那颓靡极乐丹让两人精气大伤,滞後又阳虚,不过五日,爷两便瘦脱了相,只剩皮包骨,宛若活死人般。又不足七日,暴毙而亡。
而那些曾经被欺负过的人们拿起了自己的武器,一纸诉状告上了京都,帝主派人削去城主的职位,这李家算是到了气数。
有意思的是李家的那两具尸首,不知是谁人放的老鼠野狗,连骨头都四分五裂,更别提什麽完好的尸首。
倒是有传言是那些被欺负的人做的,就是不知这真相到底如何。
出事後,老二查了半年才寻到一丝迹象,他不将这笔账算在临城头上,竟将这笔账算在简琼筠和摧月教的头上。
老三玩弓的这些年,结交了好些个江湖人士,将那事与同伴哭诉後,集结了衆多自诩正义的散客,合力讨伐摧月教。
若是灵均听到了这些怕是要拍案叫绝,欺凌弱小狗仗人势,死了活该的这些人,也不知孰黑孰白。
廊巷深深,灵均喘着粗气斜倚在巷墙旁,她从怀中掏出课漆黑的丹丸塞进口中。
好容易咀嚼咽下,背靠着巷墙平复心绪,只听树梢作响,叶片零落散散。她心下一横,迅速从头上取下通体莹白的那枚簪花,指尖紧紧捏着旋转暗扭处,神色紧张,死死盯着视线所及之处。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灵均这才放下心,重新将簪花插回发髻上。
“我这边烧了一仓谷,你呢?一路上可还顺利?”简栖归落于三丈之处,认真的语气让人不容置喙,视线落于灵均的发顶,嘴角弯起一丝不容察觉的弧度。
这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最是难以参透,没想到镇妖门竟真设了谷仓。
灵均有些懊恼,她轻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东侧根本没有谷仓,我到时才晓得,原是中计了。地图是假的,这就是个圈套。”
“假的?”简栖归蹙眉看她,环顾四周接着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我们先寻个安全的地落脚。”
说罢,未等灵均应允,简栖归运气凝神,倏地一声消失在眼前。
灵均是想跟上的,可小腿上还插着箭头,她正犹豫不顾伤势加剧的情况赶路,简栖归又折返回来。
“怎麽没跟上?”
“我腿上插着箭头呢。”灵均神色一黯,要不是怪自己不够警惕,又怎会中那人一箭。
闻言简栖归眉间一拧,她蹲下身去,入眼一片猩红,黏腻地粘在裤脚处,伸手就要揭开裤脚。
“别动它!”灵均连忙打断,“也不知道这箭头可涂抹了什麽毒,先别轻举妄动。”
“毒?”简栖归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起身望着灵均,那人脸上竟是那般风轻云淡,好似生死与她无关似的。她气不打一处来,语调生硬,“你受伤为什麽不早说!”
灵均侧头撇开,冷着脸淡淡回道:“区区皮外伤,我已经服了凝血丹了,暂且不会有生命危险。”
区区皮外伤!
简栖归深吸了口气,这麽大的创口她竟也好说区区皮外伤!且不论箭头有毒没有,单单是她那裙摆的血红,都叫人不忍去看。
简栖归背对着她蹲下身来:“上来,先找个客栈歇脚。”